周昭很紧张,很多年了,她都没有紧张的感觉。记得上一次,她很紧张,还是因为……
“我不去,请柬你收回去吧。”
薄薄的纸片被推了回来,不等周昭开口,纪虚白继续说:“我们已经离婚,我的名字也应该从信托受益人里清除,我们的工作并不重合,以后也没必要再见面。”
周昭嗫嚅着,一向强势的大小姐,这会却不敢说话。
前妻们在扯不清的旧事里凄风苦雨,爱情鸟已经离开了训练室,私人教练还在后面提醒“回家要吃些东西但只能吃蛋白,不要高碳水!”
周其维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会提醒宋好音,她一只手帮宋好音拎着背包,另一只手拉着女朋友,趾高气昂的走出了公司大楼。然后,隔着玻璃窗,她就见到了自己的大姐,和大姐的前妻—兼她自己的朋友。
“你还没说完,你有两个姐姐,然后呢?”
宋好音不是包打听,纯粹是周其维绝少提起家庭,也显见与家人关系不融洽,这会她自己愿意说,宋好音自然很想了解女友的家庭。然后她就听道周其维用好听的声音告诉她:“我的大姐离婚了,因为她为了自己的方便而结婚,还生了孩子。”
“后来那孩子夭折,她的Alpha恨她,她们就离婚了。”
这声音像丝缎中裹着的利器,华美的织物掩盖不住器物的锋锐,宋好音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周其维的情绪。周其维站在原地,挡住了宋好音的视线,目光投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像自言自语一样:
“孩子,是那个犯蠢的Alpha给大小姐生的,小孩子弥留的时候,那位大小姐没有去见最后一面。”
第47章 第 47 章
洛城的各大墓园, 各有侧重的客户群体,有些为学术界人士提供了地府讨论聚居区,有些墓园吸引寿终正寝的老人黄泉思考人生, 当然也有墓园,埋葬的都是夭折的孩子。
大概是, 为了让这些运气不太好的孩子, 在另一个世界能找到玩伴,不至于太孤单吧。
周其维将墓碑周围的杂草拔掉, 又帮纪虚白把墓碑擦干净, 纪虚白把买来的水果零食摆好, 靠着墓碑坐下, 絮絮叨叨不知道在和孩子说些什么。
她们相识有年, 在海军服役的时候,纪虚白总是轻松乐观的样子,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可是现在, 这个靠着墓碑的女人, 却惊人的羸弱,似乎不堪重负,只要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她就会迅速垮掉。
“我告诉周昭,让她不要来找我了。”纪虚白额头抵着墓碑,深深地叹息,“不知道宝宝会不会怪我。”
她还没活到能懂这些的年纪呢, 周其维嘴唇紧抿, 沉默一会才开口:“那天我看见你们在咖啡厅, 后来你没有去酒会,我就猜到了。”
小小的墓碑旁, 不仅有纪虚白带来的东西,还有铺满墓碑的菊花与郁金香,应该是周青和杜甯送来的。还有拼好的飞机模型,是周睦送的。周其维今天带来的是拼图,是宝宝满月的时候,她抓拍的照片。
或许每个人对待痛苦的表达方式不一样,周家的方式是闭口不提,定时扫墓,等待时间将伤痛抚平。
周其维的方法是直面痛苦,将痛苦脱敏,慢慢地也就放下了。
而纪虚白,她恐怕很难放下。有时候,周其维也难免想,按照名门显贵们的生活方式,孩子交给保姆,懂事之后才常见面,进行培育和筛选,这种方式是不是对成年人真的更好些。
这样做的话,孩子死了也不会太难过,可以轻松的说,再生一个吧。
周昭甚至表示她来生,这对于将工作和权力视如性命的周大小姐而言,是多么感人肺腑的牺牲啊。
每每想到纪虚白提出离婚那会,周昭的惊天发言,周其维都觉得,周大小姐的脑子一定早早进了水,大脑的运转结构锈死了。
洛城的地面有点邪,想到谁,谁就到。沉重的脚步声停下,周昭停在了几步外,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
这可奇怪了,按照惯例,这天上午属于纪虚白,周昭会在下午出现。她们默契的将这天分成两部分,周昭不会在这天去刺激纪虚白。
“我今晚要出差,所以过来的早些。”
穿着黑色套装的大小姐为自己解释,面前的两个人都讲话,她也闭上了嘴,将手里的箱子放下,一件件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小孩子的衣服、玩具,她每拿出一件,靠着墓碑的纪虚白,就颤抖地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