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还是荣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属下时,亲眼见过上一个帮柳肃做事的人的下场。
他没见过一个活人居然可以流出那么多血,那个叫戴蒙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身体被钉上禁锢魂魄的铁钉,尊上的业火透入皮肤燃烧他的内里。戴蒙五脏六腑都在叫疼,浑身传来的灼烧感让他生不如死,眼前一片模糊。
即使疼到晕厥,尊上还是不放过戴蒙。筋脉尽毁,动一下就疼,戴蒙恳请尊上赐他痛快一死,尊上就用絮影割了他的舌头,看他嘴角不住往下滴血,嘴角泛起噬血的笑。
扶月忍着肩膀的疼痛,把痛苦的呜咽往下咽,不敢发出声音。他记得最后戴蒙的下场是魂魄消散,不入轮回,彻底消亡于世间。
地牢突然好冷,阴风阵阵。
“任积雪,他们先动的你哪里?”
一直沉默着的任积雪突然被叫到,虚弱的睁开眼,望着奄奄一息的扶月,轻叹出声。
兰榭不知道他是叹自己还是叹扶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答,自顾自道:“那便从上往下开始,先从耳垂吧。”
袖间的手腕翻转,兰榭掌心向上,一柄通体泛红、浑身散发黑气的利剑出现在空中,随着兰榭动作快速到了扶月跟前,红光闪过,扶月只觉两耳一疼,竟是两边耳朵都被割了下来。
他疼得不敢呼吸,连喘气都很费力。
两边耳朵钻心似的疼,温热液体顺着脖子流下,衣襟湿了,浓厚的血腥味儿萦绕嘴边。
扶月真的怕,他想起柳肃说过的话,发现尊上是真的疯。
他只是按照柳肃指意伤了那和尚耳朵,尊上就生生将他两耳割去。
然而他又从柳肃眼里得知,这只是最基础的惩罚而已,尊上的疯远不只此。
柳肃说过:“尊上疯起来是连老魔尊都没办法的,偏只有魔二公子敢阻拦。”
所以柳肃一再讨好沧渊。
扶月想起以往也是沧渊也救过他的命。第一次去魔窟背着尊上把人弄死时,是魔二公子把他藏在弑神殿,侥幸逃过一劫。尊上总容易忘事,久而久之就忘了这件事,后来再见时怒气也淡了,没那么想杀他。
尊上残忍是真的,心软也是真的。
只是这次真的逃不过了……
“接下来是哪?哦,脚!”兰榭说的漫不经心,给身旁人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人操起藤条抽上去。
兰榭嫌藤条不够疼,命人重新寻一条带尖刺的回来,然后点头示意下一项。
下一项是拔指甲。
工具都在旁边摆着,扶月倒吸一口凉气,刚想使劲挣脱锁魂链一死百了,尊上看出他意图,直接操纵絮影挑断他手筋脚筋,叫他寻死都做不到。
鞋子被粗暴脱下,扶月求助似的看向柳肃,却见柳肃也同样嘴角带血,一动不动跪在魔尊大人脚边,紧紧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不放。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扶月终于受不住疼痛喊叫出声。一声过后,紧紧咬住嘴唇不放,唇角的血都是被咬出来的。
兰榭鄙夷的不去看他,像是怕被脏了眼。
第二个脚趾甲被掀起时,扶月忽然止不住痉挛,双腿连着颤抖,肩胛骨的锁链随着颤动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伤口重新溢出血来。
扶月受不住这疼痛,两眼一翻就要昏死过去。
到了第三根时,任积雪睁开了眼。
“尊上,如果您是为贫僧鸣不平,这就够了。”
兰榭用感到好笑的眼神看着他,目光在任积雪破碎的衣裳上一一扫过,近在咫尺的血腥与辣椒水味儿混在一起,格外难闻。
“这仇都能不报,任积雪,你行啊!”兰榭表情玩味,竟真的挥手让人停下。
“虚无小师父都说够了,那便够了吧。”他早就受够了这里的血腥味儿想出去,只是替任积雪鸣不平罢了。
他站起身来,一脚踢开跪在身旁的柳肃,更加捂紧嘴鼻间的手帕,吩咐下去:“送虚无师父出去。”
柳肃被踢倒在地,靠着最后一点力气努力稳住身子,刚抬眼就看见臭和尚被抬着出去,怨恨的情绪更甚。
兰榭也觉得没意思,唤了絮影一剑刺向扶月,这剑没有刺向要害,兰榭故意让扶月留一口气,然后拔出絮影,让扶月听血水往下滴的声音。
如果柳肃愿意,也可以让人救他一命,虽然修为被毁的差不多,好歹能留一条命苟活。
兰榭把选择权交给柳肃,满眼嫌弃跨过地面有血洼的地方,正要往外走,发现宽大衣摆上已经沾满恶心的血迹。
他随手脱了外袍扔在地上,连带着手帕也扔一边,扇了扇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儿,大步走出地牢。
任积雪又晕过去了,靠着座椅昏睡。外面空气比地牢清新多了,兰榭一出来就换了呼吸,眉宇间舒展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