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回答是:“神佛圣印,无法解。”
兰榭登时就变了脸色,神色复杂的看着絮影,不知在想什么。
尽空道:“老衲此行是为虚无之事,不知他何时才能恢复自由身?”
兰榭握紧了絮影,冷道:“那你该去问他。”
尽空就只能去问任积雪,还未进门,就看见他正俯身收拾着什么。走近了看,看见一叠写过的废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任积雪”三个字。不止“任积雪”,隐约还能看见“兰榭”两个字,看着像虚无字迹,又不是很像。
尽空说:“不用收拾了,你该回去了。”
任积雪这才发现住持亲自来了。他并不立即回答,只是看向了兰榭,兰榭斜倚在门口默不作声,阴郁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盯着他收拾一屋残局,见他望过来,又很自然移开视线,只是依旧不语。
人在濒死的时候是可以原谅很多事情的,人们称之为释怀。兰榭释怀过了,就会什么都不在意。
并非心胸宽阔,只是没有必要,任积雪又不是第一个气到他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兰榭早放下了,谁让自己好像是真的喜欢这个臭和尚呢?
尽空以为任积雪担心兰榭不准他回去,正欲解释,忽听任积雪说:“是该回了。”
他继续收拾着,道:“兰榭同去。”
“谁准你直呼本尊名讳?”兰榭冷笑着,一脚踢在门框边,不屑道,“全是和尚待的地方,本尊去做什么?去屠了你们满寺吗?”他说得很认真,似乎真的这样思考过。
尽空很是不解,蹙起了眉,不明白他要带魔尊回去是什么意思,他这次来是担忧虚无安危,毕竟兰榭才去砸了旧佛堂,回来后不拿虚无解气才是不正常。
现在尽空觉得是虚无不正常。
任积雪手里收拾的动作不停,一边捡地上的碎茶具,一边道:“住持先回吧,虚无会回去的,也许今晚,也许明日。”
兰榭立即道:“想回去可以,得给本尊解了你那个破印才能走。”
任积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对尽空说:“现在也许还得再住几日才能回去了。”
尽空瞧着眼下形式有些不大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虚无既然说了会回去,兰榭也并没有其他额外的要求,应当是没什么意外发生的,于是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别的,打算先回雁咕寺。
刚到外边,听见虚无说:“今晚,明日,或者再过几天,你自己选。”
尽空已经出去了,这话明显不是对他说的,果然,他听见兰榭回复:“你爱何时回去干本尊何事?回去之前解开封印,否则别想踏出乌鸦山半步。”
“兰员外说,叫你每年回去看贫僧一次。你已经欠了很多年了。”任积雪语气淡淡,听的人却已经无法再淡定。
提起父母,兰榭眼眶微酸了,一时间心里堵得慌,再说不出话来。
尽空顿了脚,转身只能看见兰榭仍旧倚在门边的背影,看不清两人表情。他不敢走,隐隐觉得虚无会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兰榭好不容易止住难受,故作轻松道:“那又怎样,本尊还就不去看了。”
任积雪紧接着道:“你不想亲眼看着贫僧还俗吗?”
兰榭沉默了。
他看着依旧在收拾残局,但是动作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和尚,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喜欢了他几分。
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那种喜欢。
听说一开始是碧落来收拾屋子的,后来任积雪来了,跟碧落说他来就好,谁都不用帮忙。碧落去跟兰榭说的时候兰榭正因为絮影被封的事情生着闷气,闻言吩咐道:“让他收,收好了再砸一遍。”
现在任积雪快收好了,兰榭却不忍心再砸一遍。
他颓败地把头靠上门框,喉间微动,眼眸低垂着,缓缓道:“本尊,不知道。”
门外尽空拨弄佛珠的手一用力,珠子散落了一地。
他想起虚无成佛那日是个雪祸天,他与弥生欣慰地感叹:“虚无终是与佛有缘,雪祸于别人是祸,于虚无是福。”他们希望虚无更加向善。
有弟子说要修缮供堂,大家都很高兴,但是虚无拒绝了,直言他与佛无缘,普普通通、一心向善就好。
佛陀可窥探机缘,虚无只知晓自己与佛无缘,但不知具体因何缘故。即使后来不慎真与佛无缘,尽空与弥生虽惋惜,但仍相信他可再次成佛,成就世间大善。
直到今日……
一瞬间,尽空什么都明白了。他摇着头,不做劝阻,只是低声叹息:“阿弥陀佛,造化弄人。”
屋子被毁的不是很严重,只是兰榭当时太不冷静了,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很好收拾。任积雪都收好了,回头一看,兰榭早就因为太累了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把絮影抱在怀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