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佛光并不刺目,耀眼柔和,如初升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暖。
兰榭一看就是好久。
这会儿忽然惊醒,兰榭回想梦里那尊好看的大佛,越想越熟悉。
那不是任积雪的脸吗?……
兰榭翻来覆去睁眼,闭目,再睁眼,再闭目,横竖睡不着,想去魔牢看看任积雪,刚坐起上身,在偏殿休息的六六已经听见声响跑了过来。
六六眼睛都没睁开呢,打着哈欠问:“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兰榭的眼睛不同常人,昏暗环境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盯着六六脚下蜿蜒的血迹,一言不发。
“大人?”六六还迷茫着,想是感觉不到脚上的疼。
“滚回去!”
兰榭翻身躺下,把头钻进被子里,片刻,又伸出手在旁边小柜子里一顿摸索,摸出个小药瓶朝六六砸了过去。
这下六六清醒了,稳稳接过小药瓶,反应过来看了看腿上的伤口,嘿嘿笑着,自己回去上药。
“这个蠢东西,迟早砍了他!”魔尊大人愤愤低语。
***
外面天刚亮的时候,魔尊就醒了,屋内幽兰熏香环绕,还没散去。
他一直惦记那个梦,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醒来就要去找任积雪。
还是那个阴暗的小房间,光线透不进去,里面黑乎乎的。兰榭在不远处停下,没有过去。
里面好吵,其余几个被关押的人一直哎呀哎呀叫唤,一会儿骂魔尊,一会儿骂魔二公子,又或者骂整个魔族,哭爹喊娘要回去,狱卒们听累了,也听惯了,一个个表情麻木的僵硬站立,任里面怒骂声不断,我自岿然不动。
兰榭不想听,也不想见他们,他只想看看任积雪。
“那个谁,过来。”魔牢头头叫解沅,负责看守魔牢几千年,但这个新魔尊都上任几百年了,还是记不住他名字,一直叫他“那个谁”。
“那个谁”听话的过来,抱拳见过魔尊大人,兰榭摆摆手让他免礼,说:“找间干净的牢房,把那个和尚带过去。”
“属下领命!”
兰榭往后招招手,立即有人合乎时宜搬上椅子,六六用袖子在上面擦了又擦,吹吹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扶着魔尊大人坐下。
“大人,我好像也看出这个和尚的反骨了。”六六站在身后替兰榭捶着肩,歪头小声发表自己的见解,“我看他确实挺有意思,要不弄回魔王殿去?”
免得您老往这儿跑。
兰榭手指把玩着掉落在胸前的黑发,认真思考了一下六六的建议。
“魔二呢?又去哪儿了?”他问。
一个侍从躬身过来,在魔尊大人面前抱拳跪下,“魔二公子带着人去挑战谢城金家了,昨夜去的,至今未归。”
他口中的挑战其实就是故意挑衅,老魔尊还在的时候魔二就喜欢寻衅滋事,管他普通魔族人还是首领家不好惹的公子,把能惹的不能惹的通通都惹一遍,惹完后哭着回去找兰榭给他报仇。
这倒是到现在还是没变。
兰榭皱起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会儿,解沅回来了。“尊上,安排好了。”
“带本尊过去。”
***
新换的牢房确实比之前干净多了,地面还铺了一层稻草,一个人住,不仅不拥挤,跟之前的相比还敞亮了许多。稻草也比之前的柔软,破木桌边居然还有蒲团,进了魔窟的魔牢还能有这样待遇的,上万年来任积雪是第一个,不出意外也是最后一个。
兰榭鼻尖微动,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苦苦的,混着难闻的血腥。目光扫视一周,地面没有血迹,墙壁也没有新鲜血迹,只有任积雪曲腿向墙而坐,露出背后血腥的伤口。
魔尊大人眨眨眼,好似不记得打过这人。但仔细一想,恍惚中好像确实能记起打过他。
“六六,给虚无师父上过药吗?”
他故意大声问,眼神却在任积雪身上扎了根,六六看出来了,也大声说:“没呢,只有魔王殿有药,不知道虚无师父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这么大声不信任积雪他听不见,兰榭翘着二郎腿,等着他转过身来求自己。
然而他岿然不动。
兰榭愤怒呲牙,微微露出两颗锋利的小尖牙,眯着眼盯着任积雪的后背。
“看来有些人是不想管那些老和尚安危了。”兰榭捏着一小缕头发,一根根的看发梢有没有分叉,“六六啊,要不你再去绑一个老和尚来魔窟玩玩?”
六六还未回答,里面的人终于转身。
兰榭很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而后收回目光,轻描淡写的问:“任积雪,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慈悲在哪儿?”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