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家的鸡,他是不能去杀了。
贺云生走进来,禀报道:“少爷,送羊奶和羊羔的农户来了。”
祁重连正拿布巾擦着剑,闻言抬头看去,院门外站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正探着头眼冒精光地往里头打量。见到他后,更是一双眼扒都扒不下来了。
祁重连收回眼,羊羔是他昨天要的,原本打算今日做羊肉汤给柳商枝驱寒,省得她天天手脚冰凉。可昨日突然杀了鸡,计划就得改改了。
“今日羊羔不要了,你照例把钱给她,让她拿回去自己处置。明日再送一只新鲜的羊羔来,再另付钱。”
贺云生颔首,随后目光瞥向鸡笼里那只已经魂归西天的鸡,道:“奴才愚笨,那卖鸡的同奴才说是母鸡奴才就信了,谁知是只会打鸣的公鸡。奴才今日再去买一只会下蛋的母鸡来,这样少爷和少夫人每日就有鸡蛋吃了。”
祁重连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抬手将布巾甩到他身上:“朕看你像只母鸡。”
贺云生接下布巾讪讪一笑,目送祁重连去洗脸,暗自松了口气。皇帝是认可他的说法了,如此,便牵扯不到宸嫔娘娘头上。天知道他在听到那母鸡打鸣之后,只觉得自己没几天好活了。
贺云生抹了把虚汗,出门接了农妇送来的羊奶,把祁重连说得转述了一遍之后,又递上足够的银两。农妇捧着银两和羊羔,嘴唇都有点打磕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买还给银子?这不白给吗!
农妇呆了半天,见贺云生端着羊乳要走,忙凑上去问:“管事的,敢问你家主子怎么称呼啊,俺看这派头真是大啊,怎么到俺们这破落地里来了。”
贺云生面上的笑淡了淡,转过身,缓缓开口:“抱歉,无可奉告。”
农妇瞪着眼:“啥意思?”
贺云生:“……”
他微笑着解释了一遍,农妇被这么一噎,撇了撇嘴,拎着羊羔和钱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贺云生端着羊奶走进院里,将方才的事同祁重连说了一遍:“少爷,这里的农户大多自给自足供温饱,没有什么多余的银钱。太过显财,会否不好。”
祁重连闻言,道:“无妨。”
百姓养着羊羔不杀自是有用处,祁重连之前让他们杀了,如今又不要,可谓欺诈。这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院外头还有几队侍卫日夜轮岗,出事的可能性极低。祁重连转瞬就把此事忘在脑后,接过羊奶进了屋中。
柳商枝迷迷瞪瞪被唤醒,鼻间闻到熟悉的香味,她耸了耸鼻子,一时间口齿生津。
“醒了。”祁重连推推她,“我听说有的女子怀孕后会改了口味。从前极其喜欢的东西,有孕后闻着却想作呕,入口更是难受。你先闻闻看,不行就不要用。”
柳商枝揉了揉眼睛,起身凑上去嗅了嗅,摇头道:“不难受,很想喝。”
祁重连被她猫儿似的动作弄得心头痒痒,揉了揉她的头:“那便起来洗漱,我让人将剩下的早膳摆上。”
柳商枝由贺云生安排来的婢女带着去洗漱,回来时,早膳还是如当初在宫里一般摆了一桌,样样可口精致。这里地方偏,东西也不如宫里齐全,也不知祁重连是怎么准备的。
这顿早膳用的很好,或许是换了个敞亮的新环境,柳商枝难得的好胃口,吃了不少。
她头一回早上吃这么多东西,从前一个包子或一个蛋便吃不下了,一直同祁重连说早膳摆这么多是浪费,她只要一样就行。祁重连不依,说,你可以不吃,但是不能想吃的时候没有。今日倒真是被他说对了。
只是吃完后,柳商枝觉得有些撑,祁重连便带她出去散步消食。
柳商枝有孕,田埂不好走,只能走中间的宽道。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不少农户在田里忙活,见到他们都忍不住起身打量。
有胆大的农妇更是高声问道:“小娘子生的真俊呐,小娘子怎么称呼!”
柳商枝笑了笑:“我姓柳。”
祁重连刚想张嘴拦,柳商枝就把话说了出去,回头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祁重连抿了抿唇:“没什么。”也确实没什么,他虽说欲谨慎些,但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可骗可不骗。
“柳娘子!您相公怎么称呼啊,你俩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相公一词让柳商枝些微有些不自在,她这次没有回答,用手肘捣了捣祁重连:“问你呢。”
祁重连却很是满意,扬了扬唇:“实不相瞒,我娘子一般唤在下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