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人笑容更甚:“你这么会讨人欢心,只在外面做个洒扫太监也太可惜了,进殿内伺候我吧。”
德英闻言,双眸猛地发亮,当即叩首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奴才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德英跟在燕贵人后头进了西侧殿延趣楼,一路上,原本在做自己活计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瞥他们行进的身影。待延趣楼殿门关闭,众人立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你们不觉得那个太监很眼熟吗?”
“眼熟啊,太眼熟了,我刚才都不敢跟他说话,看到他的脸我就头皮发麻!”
“可燕贵人怎么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还让他去内殿伺候?”
“你们忘了,燕贵人没见过那位啊…”
“天啊,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甭管出什么事,那位可是宫里最大的禁忌,我们只管闭紧嘴,什么都不能说!”
在外头的洒扫宫女与太监议论时,没人发现朝阳宫主殿的右侧一扇窗户后站了一个人影。此刻,正在缓缓地,将先前露出的一条缝隙合拢。
计划顺利,可以准备下一步,等着年宴的到来了。
“不是这么绣。”
翠柳苑中,柳商枝拿着针,对着祁重连手里的东西指指点点:“这里,这里,拆了重绣。”
祁重·先前说自己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连这会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放下手里的绣绷,看了眼柳商枝绣的鸳鸯戏水图,再看一眼自己绣的山鸡溅泥点子图,神色郁郁。
“怎么,还没怎么绣就自惭形秽了。”柳商枝好笑地瞥他一眼,“先前不是你说这快过年了,想自己绣个香囊装上平安符送给老祖宗。话可都说出去了,做事得有始有终,可不要指着旁人帮你。”
祁重连闻言抬起头,盯着柳商枝上下翻飞的手,食指一下下敲着额角:“朕也不知这看起来不过是穿针引线的绣活如此折磨人,朕从前也是自己做过针线、缝过衣服的。不过绣花样,到底是有些难了…”
皇帝在一旁细碎的念叨,柳商枝的手却渐渐慢下来。他一个皇子,怎么还要自己做针线。他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皇帝那边停了声音,继续认命地拿起针线,只是还未开始绣,便被柳商枝劈手夺过:“绣的这么难看,只怕老祖宗见了都得忍着不喜故作笑颜收下。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皇上还是不要做那反面典范,来个山鸡戏亲被后人笑话。”
老祖宗有没有被气到不知道,祁重连快被这女人只会吐刺的嘴气笑了。可气过之后,心头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相处日子久了,他算是看出柳商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只要他有意无意地示弱,揭开伤疤。她看到了,便会心软同情,继而忍受他的得寸进尺。
祁重连彻底放弃绣东西,起身从背后搂住她:“那就麻烦枝枝替朕画龙点睛了。”
枝枝二字让柳商枝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针猝不及防刺进手指,紧接着一句话便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不要这么叫我。”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此话不妥,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重连目光微沉,但这一次,他没有起身离开。
他的眼神紧盯着柳商枝冒出血珠的手指,随即伸手拉过她的腕子,将食指放进口中含住。鲜血在口腔中四溢,血腥气刺激得祁重连喉咙灼烧。
良久,他才将柳商枝的手取出,拿过帕子擦拭,低着头声音压抑:“他可以,为什么朕不行。”
柳商枝略显局促,他们从未如此平淡地谈论过关于祁元的事,每一回都是歇斯底里,极致疯狂。
这让柳商枝缓了片刻才冷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你那么叫我,我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从前的事。我不想想起,我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所以不是不让你叫,而是所有人都别这么叫…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商枝试探性地开口,她看着祁重连的面色,神情有些忐忑。
良久,男人才终于沉声嗯了一声。
柳商枝松了口气,而下一瞬,一颗脑袋就不由分说地凑了上来,像一只大狗那般在她颈侧边蹭来蹭去。
他的声音有些哑,好似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高兴,你得哄我。”
柳商枝被他蹭得痒,耳根微红,呐呐道:“不是都解释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想起他我就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