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这里,已经可以看出此次事件的知情人只有许福一个,他死得干干净净,想再查幕后主使可谓难上加难。
如此,只剩下最后一个方向,她看向祁重连,两人异口同声道:“香料。”
幕后之人心细如发,几乎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
根据贺云生的调查,那香料中是被添加了产自西夏国的毒花罂粟。此花极具上瘾性,曾险些让西夏国覆灭,后被列为禁花。在大周分明少有流传,如今却有人将此花用于后宫争斗。
祁重连私下派人暗查,一查才知,京城里竟是一直有人在秘密售卖此花。且已经形成了一条贸易链,非富非贵不可得,专供于一些权贵大臣。
皇帝震怒,命禁军逐门逐户调查销毁,京中一时间风声鹤唳。而这些同罂粟有牵扯的官员里,恰好便有楚家。
因为这个,此事虽然至今没查出一个准确的凶手,但后宫大部分人已经默认是善答应做的了。毕竟她此前受了柳商枝的封号羞辱,心中必定有怨,如今借由此计让柳商枝除了文贵人腹中孩子,岂非是一石二鸟。
古华轩里,善答应已经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被婢女小依拦着,好说歹说可算是住了手。
“一群听风就是雨的蠢货!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弟弟被关在牢里,楚家上下也被软禁府中,她们还嫌不够,是想逼着我去死吗!”
“小主,您冷静啊。如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们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小主不如想想,到底是谁要害咱们!”
善答应在一片狼藉中踱步:“谁要害我,那必然是同我有仇怨的。”
小依想了想:“是柳美人?”说出后又有些犹豫,“可当时的情况奴婢也看见了,柳美人险些被那马弄得没了半条命。而且她这么做似乎挺没道理的,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啊。”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点。”善答应面色冷凝,“同我有怨的,除了柳商枝,便就只有燕贵人和文贵人。上回截了燕贵人一次宠,她每次见着我都毫不避讳地翻白眼,显然在她心里这事还没过去。
可这次的事,她们偏偏也是受害者,出事时燕贵人还冲上去挡在文贵人前面。若说这事是她们做的,她们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不小心孩子没了,岂非失了最大的筹码。”
小依听她这么说,也是满面愁容:“奴婢越听越糊涂了,那这事到底会是谁做的呢。”
善答应攥紧了帕子:“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去翠柳苑。”
翠柳苑中,听到禀报的柳商枝神色淡淡:“让她进来吧。”
她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连更衣打扮的意思都没有,只穿着单衣散着发随意坐在榻上等候。
善答应走进来,冲着柳商枝行了一礼,像是没见到对方的冷漠一般,起身就开始掩面哭了起来:“多谢姐姐此刻还愿意见妹妹,妹妹真怕姐姐听了外头的传言,也跟着他们误会妹妹了。”
她以帕拭泪,看着柳商枝的反应,柳商枝只是坐在矮榻上看着自己的书,见人站在原地半晌没动作,抬眸挥了下手:“话还没说完的话就坐吧。”
言下之意,话说完就可以走了。
善答应神色一顿:“姐姐也觉得今次的事,是我做的吗。”
柳商枝未置可否:“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倒也不必说给我听。你做些害旁人的事,与我不相干。做些害我的事,纵然此刻没有被捏住把柄,不代表永远不会露出痕迹,待到那一日,我们再慢慢清算吧。你觉得呢,善答应。”
善答应面色难看地出了翠柳苑,又往文、燕贵人的宫里去了。
玉珏向柳商枝汇报完善答应的去向,又问道:“小主觉得这回是善答应做的吗?”
柳商枝轻轻摇头:“虽说目前来看确实是她的嫌疑较大,但我总觉得指向性太明显,反倒显得可疑。”
若凶手真的另有其人,这一局不可谓不高明。不仅祸水东引,还将皇帝的注意力全部带到了彻查罂粟的私下售卖上,毒物祸害大周与后宫争斗相比堪称是小巫见大巫。
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为了查罂粟一事,祁重连已经在御书房连待了好几日,连自己寝宫都不回了。
其实这事皇帝之前未必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没特意腾出手去查,如今既已抬到明面上来,若不肃清怕是那些人要更为猖獗。
故而等柳商枝再见到皇帝,秋狩已经结束大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