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爱哭脆弱…
或许她从未坚强过吧。
她能够抱持着这一点点的希望吗？
自己的存在对哥哥来说并不是毫无价值。
即使没有杜家的血缘，哥哥依然会对她笑着。
她可以期待吗？
那瓶1988年份的红酒宛如杜云芊本人的存在，被置放在酒柜中那么不起眼的深处…
她可以相信吗？
对哥哥的感情太过强烈，如果不找些什么寄托，如果不找些什么相信，那么她总有一天会发疯…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只不过渴望着一份爱，为什么会这么地难受…
这不过是每个人心中都在追求的一份感情而已啊。
杜云芊的肩膀颤抖着，最后，无论她哭泣多久烦恼再多，最后的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根本性的问题。
是报应吧…
因为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报应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
但现在后悔，能挽救的了任何事吗…
…我当初…并不想这样的……当初…我所期望的……并不是这样的……
脸上爬满了泪水，杜云芊摀着嘴强忍痛哭的冲动。
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后面将她揽进怀中。
讶异之余，杜云芊也马上明白这份温暖是属于谁的，而这让她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用力地抓紧了拥抱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揪着。
而身后的人，也激动地收紧了拥抱的力道，那手臂微微地颤抖，杜云芊甚至有种被依靠着的感觉…
「呜…呜……」
杜云芊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地毯上，泣不成声。
「…芊…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把杜云芊逼成这样的。
一直一直，推开她却又拉住她…这样的自私，总有一天会让最深爱的人崩溃。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的。
他错了，错得离谱…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不……」
对于杜司臣一句句的歉语，杜云芊只是拚命地摇着头。
不是的，她要的并不是哥哥的道歉，她希望的不是这样。
即使他真的恨哥哥，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要哥哥对她道歉…
那彷彿是想抹杀了这二十几年来的一切──抹杀这份感情。
「哥，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杜云芊褐色的眼中闪着激情，她带着泣音地喊出了这份感情。
她感受到身后的人猛然一阵，她知道她的表白对哥哥是多么残忍──但是…
无论如何都想表达，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
为了要一份终结，为了要一个解脱，为了仅存的一个希望。
杜云芊的手抚过杜司臣的手背和指头，另一手轻轻地用指尖点着那瓶红酒，她抬头望向落地窗外被树木遮掩一半的夜空。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真正的妹妹…虽然很悲伤…却又…非常地……开心…」
杜云芊的泪仍一滴滴地垂落下来，嘴上却带着笑容。
早在有记者报导杜云芊可能不是杜家骨肉时，她就自己请人调查过了。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因为她是要调查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有权利阻拦。
她还记得确认自己是被父母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事实时，她真的十分无助，但却又有种长久以来的愿望实现了的感觉。
「哥…对不起…我让你困扰了…对不起……但是我…」
真的无法再隐瞒自己的心情。
杜云芊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虽然害怕被哥哥推开，害怕被哥哥疏远，但她知道若是现在不说，她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了。
而这一点，杜司臣也是一样的──
杜司臣放下了拥抱她的手，这让杜云芊感到一阵绝望的晕眩。
她几乎想立刻消失在哥哥面前，消失在这世界上，但她却是那么地无力。
然而，杜司臣的大手抚上杜云芊满是泪痕的颊，用手指轻柔地为她拭泪。
杜云芊疑惑地缓缓转着身子回头，看见跪在身后的杜司臣那满溢悲伤的双眼，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定定地看着那样的杜司臣，眼泪不听话地继续滑落着，杜司臣像上次一样吻去她的泪水。
两人贴着额头，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彼此的眼眸，杜司臣皱起眉闭上湿润的湛蓝眼瞳，杜云芊也垂下眼帘，两人的唇交叠。
是杜司臣吻上杜云芊，或是杜云芊送上自己的唇，对两人来说已不重要了。
只是忘情地，拥抱着，吻着。
交缠着的灼舌和滚烫的体温，好似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什么都无法再思考了，现在所能感受的，就只有对方的一切──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