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他睨他一眼,下了决心:「快点帮我搞定好这件事……只要我手边的通告结束,我自然就跟你回去。」是一种交换条件,站起来的纪翔如此说。
克列斯锐利的眼睛似在短暂的评估。然后,他点点头,也跟着站起了身,「你提的条件我可以接受……当我们成交了。」
伸出右手,象是一场买卖交易。
纪翔先是一愣,然后才学他也跟着伸出右手,象征契约已然达成。
明明看似简单的商业行为,却在两个人单手交握的瞬间,隐约弥补起过往失去的岁月,好似血缘的存在是最基本的友谊。克列斯露出了自踏上台湾以来第一个微笑,两个人于此刻,终于看起来象是一对兄弟。
「你……不一起吃顿饭吗?晚点,听说附近……好像会有什么国庆烟火的。」不太确定,抽回手的克列斯这样问他。
「不了,没那么悠闲,我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他难得的解释,然后浅笑说道:「可不像你啊,悠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点嘲讽却不是恶意的声音为这次兄弟俩短暂的谈话划下了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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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饭店,附近有个河滨公园,纪翔走了进去,一个人坐在一点都称不上舒适的公园椅上。
果然,没等待多久。迸地一声—火花照亮了夜空,极为绚烂的色彩,突然妆点起他周遭的寂寥。
工作上的事啊?像这种理由说起来就是这么的面不改色。偶尔,不禁也会佩服起自己。
纪翔斜斜的摊在椅上,模特儿般的修长手脚占据着两人座的公园长椅,然后他整个人背靠的,抬头看着深沈的夜空里绽放的烟火。
明明是灿烂的火树银花,却让他在寂静的夜里,感觉到孤单的绚烂。
好像无论怎么走,逃不出的都是这种一个人的感觉。曾经,也是想找过一个人,然后他又一个人落在这里,仰望。
如果回去,周围应该会热闹一点吧!
脑海中几乎能勾勒出克列斯悠闲的端着酒杯,处在人群里,注视着夜空的那份惬意……回去以后,自己应该也会过着跟克列斯几乎相同的悠哉生活吧!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那种热络,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情愿在这种角落,看着。
忽然间,纪翔轻蔑的笑了笑,悠哉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其实他自己不也是个『悠哉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吗?
应该回去了,穆勒家的私生皇子的确应该回去了。
突然之间,好像所有的人都要他『回去』。
但,回去哪呢?对一个几近陌生的地方,他怎么能用回去这个字眼?
想到这,讽刺的笑意不禁逐渐淡去……父亲要他回去、克列斯要他回去,甚至连那个早已入土为安的母亲的心愿也是要他回去。
回去,一定是个对大家都好的答案。至少……至少……他能保证,回去之后,他再也不会看见那个单纯的男人屡屡受伤的眼神。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到底要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算恰当?是不是连关心多一点,都会造成对方的误解。
为难……那是他眼里每每诉说的答案。忽然间,神智好像恍惚了,明明没喝酒的,却在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了在公园里第一次看到的他,单纯而天真的眸子。
为了那微不足道的理由,他飞过了千山万水,然后出现在金皓薰的眼前……现在,再次为了那曾经让人心悸的瞳眸,他又得飞过千山万水。
两年多来,相处的记忆开始一幕幕的划过。在他决定离去之后,脑海中闪过的一切,都象是一场告别。
刚开始,只要一开口,就能看到金皓薰露出些许苦恼的神情,那是他在微笑之下的真正情绪,为了那个真实的表情,他可以穷极无聊地像个顽劣的小学男生,一次又一次欺负着心仪的人。忽然间,纪翔笑了起来,象是一个小男孩,在每一次恶作剧得逞后露出的满意微笑。
其实,细细数来……被欺负的他,也不是真的没有反抗,他总是试图要建立起经纪人的威信,只是面对着对演艺事业漫不经心的自己,他每次的表情都是充满挫败。然后,偶尔心软的自己会稍稍的饶过他一次,可能是答应了自己不太想上的综艺通告,也可能是加快工作的效率,消化了片约时数,接着会换来他充满感激的喜悦表情。
每次都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交替,直到那一天过后,他的眼神里,开始呈装的是真正受伤后的忧郁。
好像再怎么假装,都已经无法释然了。因为将金皓薰逼入困境的是自己,耳畔依稀还能听到他类似哭泣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是同志……我对男人……没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