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半夜了,没有人也是正常。
何况,自己也从没跟他约好过,只是没见到那人,心里有些空空的,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在某个地方。
想想,一定是前几天那人丢来一个剧本的关系,那时那人还笑着说,要他有空就模拟看看,不定哪天也会给他接一两部戏剧来拍拍!
那人说话的神态总是微笑的,有时候连自己也会沈溺在那过于柔软的笑颜当中。关于事业上那些的那些……他一切都没什么意见,只要那人规划好,他一切都会照做的。上楼便想顺便将那个剧本给带回去。
走廊的尽头,小小的办公室里露出一丝光线。
门没关,纪翔直接走了进去。
推开半掩的门扉,就望见拥有纤瘦臂膀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微微在颤抖。
有点疑惑,正想出声叫他,却被桌上的物品吸引住视线。
陌生的黑色笔记旁,有一个通透清澈的白玉,颈鍊的部分除了一个小金环以外,还用特殊的中国绳结做装饰。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传说中的古老艺术……「中国结!」纪翔轻声的喃道。
那意外的语气惊扰了背对着他的男人。金皓薰连忙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眼睛与他遥遥相对。
「咦?是你……怎么还没回家?」看起来很失落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咧嘴微笑,好像方纔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纪翔盯住那样的表情,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忽然想起,面对着男人单纯的笑容久了,都忘了最初的时候,那人也曾经喝醉在自己的怀中哭过。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沈声的问道。
隐约中有些明白,现在的那人,面对他的表情并不是最真的模样。虽然自己也不象是一张白纸,老老实实的摊开在他眼前,但一察觉对方的微笑,竟是一种带着惯性的疏离,那样的感觉便是分外的不顺心。
「还是说我们是朋友的那种话,只是你随口说说的谎话而已。」
金皓薰微微地偏着头凝望,似乎是对他的问话有些不解。然而,看着纪翔很是认真的态度,他只好摇了摇手,话语依旧含笑的说道:「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你连难过的时候都要假装没什么?」纪翔带着难解的表情看着他过度开朗的笑颜,说:「如果对你来说,我们真得是朋友的话,就算难过、心烦,也不需要对我特别隐瞒吧!」
不知为何地,明明没什么好生气的,心里却有一股恼怒的情绪在发酵,气他戴着相同的面具对其他人也对自己。
「啊……」原本带笑的面容,忽然有一瞬间迟疑,然后有些狼狈地用笑容掩住方纔的失神。「可是我……可是我没什么好难过或是心烦的事啊!」算是实话,也算是谎话。
那样的回答,纪翔的反应只是不当回事的笑一笑。
他一向不勉强别人,对所有的事,都是如此。但该是相同的情况,沈稳的嗓音却是顿了一下,略显不悦的说道:
「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不过……人不是没有感觉的动物,友谊就像个寻求平衡的天秤,没有一方能特别重几分,如果所谓的友谊,只是把人当作口头上的泛泛之交,那么又何必去要求其他人掏心掏肺地说什么真话!」
俊美的面容开始带着隔阂般的冷淡,并且别开脸去。
「对我来说,朋友若只是吃喝玩乐、说说而已的存在,那么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就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从不觉得那样的孤单是辛苦,情愿没人陪我笑、陪我哭,我也不想让虚假的笑容在我身边。」
不以为然的淡笑在唇畔,纪翔撂下话,气势凌人地走向门口。
直到这一刻,金皓薰才知道自己让他生气了,因为自己始终不变的微笑吗?他有些不明白。仓促之间,他只能慌张地抓住人的衣角,像个作错事的小孩。
「啊……对不起!」彷彿察觉自己过于逾越的举动,金皓薰赶紧松开,又小声的道歉。
好轻的语调,象是掺杂了些茫然无措。他对着停住脚步的男人露出一抹苦笑,然后细软的嗓音才又轻浅的说着,「我真的不是难过或是心烦,只是有太多事情想不通……因为想不通,就一直烦恼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像雾气般朦胧的迷惘,一时间叫纪翔无法移开眼。
金皓薰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不停绞着的双手却轻易泄漏了他的不安,彷彿不常让人窥探到自己内心的想法,半晌,他才略微勉强的启口:「虽然我没资格要求别人一定要原谅我,但不被原谅的自己,让我感觉到很痛苦。」
纪翔凝视着他不自在的神情,说道:「那有什么好痛苦的……我这样说,可能很不负责任;但说实话,就算不对的是你,可原不原谅那是别人的权利……就算你很真诚的道歉,也没道理要别人把权利让给你……人啊!只要是出自真诚,就算一时间无法取得原谅,但迟早有一天,总会有人愿意了解的。难道因为别人的不原谅,你就在这边一直的想……这样想一辈子吗?而且……」他带点恶意的嘲弄,接着说:「我看,靠你这种不聪明的脑袋,就算真给你想一辈子,一定也想不出什么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