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是一阵狂吸。
宋玉悲阖上的眼眸再度掀开,闪身坐到望泱坐的长凳上,左手的手链发出轻响,灵力包裹住溃烂的皮肤,肌肤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忘川水不但能腐蚀身体,还会侵蚀魂魄,望泱身体上的伤痛虽好了,魂魄的伤痕却一直在,魂魄上的伤痕就算是再强的灵力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待时间慢慢愈合。
“多谢玉悲。”望泱虚弱道。
他身子晃了晃,像是要从凳子上翻下去来,宋玉悲手搭在望泱的肩上,他这才免于一摔。
望泱顺势倒在宋玉悲的肩上,脑袋靠着她的颈脖,女子身上淡淡草药香窜入鼻尖,躁动不安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男子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淡淡传来,带着丝丝血腥味,宋玉悲转过头去,就要起身。
望泱眉头微微皱起,脸似乎又白了个度,他环住宋玉悲的腰,拦住她起身的动作,虚弱道:“疼。”
酒馆陷入岑寂,黑暗侵袭着每一寸空气。
“我去点灯。”宋玉悲道。
望泱到底松开了环住宋玉悲腰身的手,身子依旧是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坐在长凳上,回答也是有气无力的,“好。”
蜡烛燃了,酒馆渲染成淡淡的黄色。
望泱撩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宋玉悲,原本长至脚踝的乌发此刻只到腰侧,裙摆处沾了灰尘,纤长白嫩的手指捧着灯罩,缓缓盖住蜡烛。
想到他曾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吻过她的唇角,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走过去,自作主张挽起她被斩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道:“可要我替你理一理?”
宋玉悲微微侧身,望泱比她高上许多,她一转身便好似整个人被他搂在怀中一般,但后面是放烛火的书案,她已再无退路。
她夺回自己的头发,放在手里随意捋了捋,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春水般柔和的双眸带着点点星光,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不用。”
望泱却不管宋玉悲需不需要,兀自寻了把剪刀过来,又站在一旁守了许久,方抬步走过去,道:“你一个人剪,到底有些麻烦,也看不清剪得如何,倒不如我帮你。”
宋玉悲想了想,望泱的话确实在理,与其她一个人回房对着镜子剪,索性现在让望泱剪了。
“到院子里去。”宋玉悲道。
望泱捋起袖子,露出劲瘦的小臂,道:“好。”
银白月光散落院中桂树,宋玉悲坐在圈椅里,空荡的院落凭空多出许多小玩意,兔子灯笼在夜风中来回摇摆,金铎不断震响。
望泱冰凉的手触到宋玉悲的颈脖,不禁想起昨日他的手落在她肌肤时的感觉,宋玉悲的面颊微微红了。
“是要剪短些,还是留长一些。”
“长些吧。”她习惯留着一头长发,也不嫌打理起来麻烦。
望泱拿着篦子,修长的手在乌发里时隐时现,篦子穿过头发,一直梳到发尾,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他一身喜服站在门外,瞧着屋内大红嫁衣的新娘,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喜婆握着篦子,从头梳到尾,嘴里念叨着些喜庆的句子。
他对脑中闪过的画面感到十分惊悚,难道是他过去与妻子成亲时的场景吗?他已许久未想起过她了,他甚至不敢相信,几世前的自己,会选择和一名女子订下永生永世的姻缘。
篦子扯到头发,宋玉悲抽了口气。
“弄疼你了。”望泱停下手中的动作,指腹触到被拉扯的头皮,替她轻柔地按揉。
宋玉悲竭力克制住想要回头的欲望,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神色。
剪好头发后,宋玉悲回到房中,将头发挽至身前,篦子缓缓梳过发丝,她紧紧看着铜镜中的女子,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眸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次日一早,宋玉悲便传音给正在索魂的范无救,让他到人界买些石漆回来。随即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坐下的十鬼。
“这些都是你们酿的酒?”宋玉悲挑眉问道。
众鬼异口同声道:“是。”
坐下十鬼正是阙林声一行人,前一个月他们一直跟着望泱学习酿酒的知识,直到望泱回来,他们才正式开始动手酿酒。
他们垂下脑袋,但余光皆是偷偷打量宋玉悲的,想到从神界飞到鬼界的消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宋玉悲居然会是鬼界的阎王爷。
坐下六名大汉脸色更是青白交接,想到宋玉悲曾与黑白无常联起手来,对他们六个大男人坑蒙拐骗,无疑是屈辱性的一笔。
但……其中一名大汉瞥了宋玉悲一眼,宋玉悲实力强悍不敢惹,他又瞥了望泱一眼,这小子虽没什么灵力,折磨人的功夫却是一流,他就曾被望泱罚抄过十遍的本草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