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滴……
实验室内,林岁还没来得及关闭玻璃窗,骤看到了屏幕上的心率图往上跳。
她转头一看,正看到某个爸爸低头认真摸好大儿的腹肌。
那手指温柔细腻,眼神专注,就好像在认真研究(欣赏)某种值得沉迷的艺术品。
被研究的好大儿倒是冷静。
表情很冷静。
但是林岁跟朝瓷都瞥见了丹的手指握紧了担架的金属杆边沿。
骨节分明,皮肉骨相贴处微微发红,指腹用力贴着下面的白布,摁出了分明的褶痕。
隐忍而不耐,不耐又克制。
林岁皱眉,直接按了按钮。
玻璃黑屏了,隔绝了外面的画面。
林岁垂眸看着朝瓷,“夫人蛮在意人家父子的事么?这心率可不太平静。”
朝瓷微笑,“我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好运,能再等到一个值得托付跟信任的强者,而人心是有分量的,别人多分了一些,自然就少了我一些。”
“承认因为她的强大跟优秀而有所偏爱跟期待,这不是多丢人的事。”
如果隋炘在这,大概就知道她刚刚对丹的胡咧咧成真了。
朝瓷夫人在经历过那些“好色而轻慢”的所谓领袖之后,是真心觉得隋炘独一无二。
“倒是林院长,从前对她的看重表露分明,如今倒是假借被迫留在她身边……倒是不符从前风格了。”
林岁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只整理着药剂,平静说:“我是技术人员出身,所谓技术必须变现出价值才值得看重,但这种价码不能是我自己开,得是她对我有所需求才行——这就好比跳槽,自己跳过去的总是不如HR自己来挖来得价格高。”
虽然属于不同的价值,但朝瓷大概也能理解林岁的作风。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去帝林幽光,只要你暴露价值,那个千里秫离冒险也会把你带走。”
“你比D更厉害。”
外人看着朝瓷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战利品,但她经历过天玺几代领袖,这些人多少有点臣服石榴裙下的意思,虽不给权力意图捆绑囚禁她,但嘴上并不设防,很多机密都对她说。
所以,朝瓷是能对比两位努尔维斯医学领域巨头的强弱的。
林岁已经准备开始实验了,闻声轻轻道:“世界变革已至,每个生命体无论在哪个阶层挣扎,其实面对生死的概率都是五五分,命运无常……既然如此无常,都是五五分,我何不选择情感上看着更喜欢的人,看她崛起,看她撕裂这个时代,那种成就感非同寻常。”
若有幸,百年千年后人类尤在,不管他们生死如何,至少自低谷逆光而起的人在记载之中,有其名,有她名。
但名声是后世,作为玩技术的人,难度越大,越逆风逆光而起,那种满足才是真正的慰藉欲望。
林岁从来不亏待自己的欲望,不管是对权利,对话语权,对他人的支配权,还是对选择“正主”的选择权,她都完全忠于自己。
这点跟多年受制于他人的朝瓷是截然不同的。
朝瓷略叹气,“忽然有点羡慕……这也是我做这个选择的原因,固然冒险,但的确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其实她天然具备可以安然待在任何一个胜利者身边的资本,哪怕这种资本在多数人眼里是值得诟病轻慢的。
林岁若有所思,“都主离开前,是不是找过你,想带你走?”
朝瓷惊讶她知道这件事,但想到这人很早以前就在努尔维斯到处安插人手,都主离开之前,这人在努尔维斯就有根基了,也不奇怪。
“是,不过我倒宁可堂堂都主是为了那点色欲糊涂。”
那就是别有目的。
林岁:“我查了努尔维斯天玺的医疗记录跟科学院那边……最高权限核心库藏的资料里面都有一部分被消除了,跟你有关?”
朝瓷眯起眼,正视她。
“不是跟我有关,是跟乌山有关。”
“看来林院长对我的血脉有点想法。”
林岁低头在朝瓷耳边低语,“我不信你自己没想法。”
“巨榕七大贵族,百年前争斗落败的乌山氏,在灭族前不得不以氏族固有的天然美色求一席生存之地,忍辱负重,但仍旧在百年间不断凋零,迄今五都之境还活着的也只有乌山云雨跟你,其中乌山云雨还是从帝斯坦利的贵族取乐的斗兽场活下来的,听说你们被帝林幽光的幽暗力量诅咒了……你们内心,是有恨的吧。”
林岁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他人的平生俗事,无关一个氏族的荣辱跟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