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仿佛有一根线无声绷紧。
秦勒悄然抬手,把枪摸了出来,握在手里。
军车越来越近,车头大灯穿过黄沙,照在两人身上。
秦勒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车辆毫无停留,朝着前方开去。
秦勒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愣了一瞬,狂喜涌上心头,大笑起来:“你看看你,真不愧是连爹妈都不要的小杂种,人家看见你了都不愿意救你,果然是……”
刺啦——!
秦勒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去。
车胎在公路上擦出一道白痕,军车紧急剎车,开上了沙地。
军车漆成黑色的车门打开,一道修长的人影扶着车门略一俯身,下车站直,抬眼朝这边看来,烈日当头,那人被阳光一朝,白的几乎反光。
“黑城?”清透嗓音反复泊泊溪流,瞬间冲散了炎热。
秦勒眯眼打量他两秒,从他干净整洁的衬衣领口到手腕上最新款终端,白白净净,仿佛不知世事的有钱人家少爷,心里有了底。
前座车门砰一声合上,坐在驾驶位上的alpha迅速下车,站在他身前,戒备地看着秦勒。
秦勒忌惮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扬起一个笑,“是,我是黑城秦家……”
“那就不是无辜了。”
秦勒:“?”
四周沙地突然爆起一阵沙雾,漫天黄沙洒落,无数荆棘破土而出,眨眼间,就把他捆得严严实实。
秦勒眼睛猝然睁大,呆呆地低头去看,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异能?
李干逸也惊讶地看着他。
林涧挽起袖子,一步步走到秦勒面前。
十八岁的少年足有一米八多,绕是秦勒坐在车上,看他时也得仰起头。
林涧抬起手,狠狠一拳打在秦勒左脸上。
秦勒大脑嗡嗡作响,直接从车上摔了下去,面颊凹陷,嘴角破裂,哇一声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他挣扎着抬起头,领口猝然收紧,少年一只手提着他领子,翠色眸子居高临下看着他。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勒怒从心头起,半口牙断裂,满嘴血沫子不断涌出:“你……个……狗日……”
喀嚓。
秦勒眼睛猝然大睁,整个人一突,然后彻底软了下去。
谢岫白还盘算着,想趁他注意力转移的瞬间拼死最后一击,至少也拉他垫背,谁知道……
他被这惊天逆转惊得说不出话来。
异能啊……
他僵硬地转头,不偏不倚,对上少年探究的视线。
谢岫白沉默。
这人刚刚说什么来着?
——黑城的,那就不无辜了?
因为秦勒死亡,又重回黑城城主位置的谢岫白:“……”
不等他思考要怎么狡辩他其实不是黑城的人,不,他压根不认识这些人,少年俯下身来,翠绿眼眸沉静清澈,打量他片刻,眉梢蹙起。
“你几岁了?”
谢岫白这才有闲心去看他的脸。
他瞳孔霎时收缩。
谢岫白掩饰般别开目光:“十四……马上就十五了,还有三年成年,五年到婚龄。”
少年怔了一下,很快回神,“杀过人吗?”
“……杀过。”
“那些人该死吗?”
——当然该死,黑城没有不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在黑城活不下来。
“该。”
谢岫白嗓子干哑。
该死,包括他。
他垂着头等死,心里自我安慰,至少不是死在秦勒手里,而是一个这么……
少年又问:“以后还杀人吗?”
以后?
谢岫白眼睛微微睁大,他还有以后?
他沉默一阵。
“……不知道。”
应该撒谎的。
但是不想。
好奇怪。
说谎不眨眼的恶棍居然也有感到羞耻的一天。
“你受伤了,”少年平静地说,“要跟我走吗?我让人给你处理下伤口。”
阿邦就在后面,秦勒的车近在眼前。
而且……
alpha走过来,不赞同地说:“林先生,他很危险,周围这些人很可能都是……”
“李上校,”少年淡淡道,“只是处理下伤口而已,他有任何异动,我随时可以处理了他。”
大概是他刚刚展露出的神眷者身份震慑住了这位李上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退到了后面。
少年又转脸看过来。
阿邦还在等……
“嗯?”
谢岫白手指无意识收紧,扣住身侧一块石头,良久,他低声说:“谢……谢谢,麻烦了。”
少年对他伸出手:“林涧。”
“我叫谢岫白。”
少年想了想,“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谢岫白仰望着他,把沾着血污的手蹭了蹭,才放进他手里,“不,是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课本上的诗句,白是随便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