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匆匆,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应该没有来迟吧?
琳达无意间对上角落里谢岫白的目光,谢岫白礼貌性地朝她微微颔首。
熟人在场,总归是有点安慰的。
琳达定了定神。
队长说,把礼物给了就能走是吧?
陈云舒算半个公众人物,她是知道陈云舒长什么样的,何况陈云舒那个容貌气质,本就是天生的视觉焦点。
琳达很快找准目标,眉目平和地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是林夫人吗?”琳达简洁道,“我是琳达·埃文斯,林上校的下属。”
不知为何,陈云舒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问道:“我是,有什么事吗?林涧人呢?”
琳达说:“是这样,队长下午收到医院的消息,林中飏先生病情恶化,需要人看顾,队长就先去医院那边了,让我替他把您的生日礼物带来。”
“林中飏?”陈云舒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林中飏是谁,不快霎时涌上心头。
不过一个佣人……
作为寿星,陈云舒一直处在众人视觉中心,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
琳达的声音并不小,众人都听得清楚。
——林家夫人大摆排场过生日,宴请宾客如云,刚刚还拉着人炫耀儿子孝顺有出息,结果儿子转眼就缺席了。
还是去照顾别人。
众人有意无意地看过去,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是心思千回百转。
陈云舒一生活得太过顺遂,自己出身就相当不错,年少时展露天赋,长大后如愿以偿成为了著名艺术家,不少人都满怀恶意说她将来嫁了人肯定就不能继续这么招摇。
后来她果然嫁了人,嫁了一个无比恩爱的丈夫,反而过得更好。
在丈夫无条件的支持下,就连最常见的家庭矛盾都可以说是没有真正经历过,没有长辈挟制,没有孩子闹心,年过四十还跟二三十岁一样。
又有人酸溜溜地说陈云舒自己是过得舒服了,但她没养过儿子几天,长大了肯定和她不亲。
结果林涧虽然确实和她不太亲,但该有的柔顺一点不缺,陈云舒再次成了众人嫉妒的对象。
天生好命不过如此,可谓是一生风光。
可谁知,本该风光无限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儿子甩了一巴掌。
她就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陈云舒脸色僵硬,侧脸霜雪一样冷白。
等今天过后,等这些人背过身,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嚼舌根。
陈云舒连指尖都在抖,血液倒流,指尖一片冰凉。
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表现出一副大度不在意的模样,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嘴角冻住,僵硬地提起来,尽力若无其事地说:“哦,原来是从小照顾他的老人病了啊,老人家没什么事吧,我这边都没收到消息。”
关注着这边的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从小照顾到大的,人命关天,确实该紧着一点,一个宴会而已,来不来也无所谓。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人互相耸耸肩,彼此对视一眼,明白应该是没什么热闹看了。
陈云舒绷着唇角,想找回点面子:“他让你带的什么礼物,给我吧。”
她这语气实在不算客气,居高临下像是把琳达当成了家里的佣人。
琳达飞快地蹙了下眉,但还是低头把装礼物的袋子递了过去。
还没散开的人又支起耳朵,装做不经意地看过来,这些贵妇人每年生日都是一场大型的炫耀集会,炫耀丈夫,炫耀儿子,更要炫耀每年收到的礼物,比如去年——
众人都挺好奇,有一个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打底,林涧今年又会送出什么礼物。
知名奢侈品牌,当礼物不算是差。
但是——
刚刚和陈云舒站一起说话的女人迟疑了下,这不是林家自家公司出品的首饰吗?
不能说不好,八位数的珠宝,能说寒酸拿不出手吗?当然不能。
但是,和去年林涧特地从拍卖会上花天价拍下来的那枚,据说是用母星时期遗留下来的稀世宝石打磨出的蓝宝石戒指比起来,无论从心意还是价值上来说,都是云泥之别。
这总不是临时有事能打岔的吧?
陈云舒的脸色终于挂不住了。
斐用酒杯遮了半边嘴,小声说:“你故意的?”
谢岫白完全不受周围微妙的气氛影响,俯身观察着长桌上堆栈的精致点心,挑了个看起来最甜的,尝了一口。
“哪能呢,我还能掉包不成?”
他直起腰,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自作自受而已。”
斐轻嗤一声,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
陈云舒真是用尽毕生涵养,才稳住语气,“这就是他给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