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许骋身边,说:“骋哥,怎么不先过去?他们都跑了?”
许骋点点头,“他们开电动车先去了,说那边没停车位,让我们自己打车过去。”
何烯年想象了一下许骋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开着小电驴的模样,堪堪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说:“那我们打车过去?”
说完打算掏出手机打车,许骋就开口了,“我刚查了一下,这里过去好像也不远,走路大概半小时,我们走过去吧。”
“今天星期五,还是晚高峰,我们在这儿半小时都不知道打不打得上车。”
许骋的建议很实在,何烯年挑不出一点毛病,于是答应了下来。
何烯年很久没有来过这一片了,哪怕读书那会儿经常往这边跑,但是现在楼建了好几座,路修了好多条,他得开着导航才知道怎么过去。
许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臂弯里,只剩下里面的一件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穿行在一群行色匆匆的白领里倒是没那么显眼了。
半个小时的路途,说长不长,但一直不说话也安静得过于尴尬了。
何烯年一手拿着手机,边走边说:“我们高中就在这附近读的。”
许骋来了兴趣,甚至有点高兴,这是何烯年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自己的事情。
“是吗,刚刚走过来好像没留意到有学校。”
“有的,被这些写字楼挡住罢了,刚刚在公司望出去能看到我们学校的操场。”
“十多年前这附近是一片桂花地,一到秋天,整个学校都是桂花香,附近还有个蜂场,我和李瑜那会儿常常去偷人家的蜜吃,被蜂蛰了好多次,不过那是真正的桂花蜜,又甜又香。”
“其实人家卖得也不贵,就是我们总觉得买的没有偷的香,非得作死。”
这听起来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年少时光,如果许骋不是窥见过他的消极,可能就相信何烯年拥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青春,顺顺当当地长大。
他适时接话,“觉得可惜吗,桂花地变成了高楼,蜂蜜也没有了。”
何烯年顺着他的话思考了半晌,“我也没资格替别人可惜,政府征地的时候给了花农一笔赔偿,他们要种好久的地才有这么多钱呢,大家离开的时候都很开心,那位蜂农拿了赔偿就退休回家带孙子了,离开前还给我们学校送了好多蜂蜜。”
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转眼就十多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眨眼间,高楼平地起,眨眼间,时光匆匆去。
许骋笑了,“怎么跟个老头儿似的。”
何烯年也笑了,“我倒是想明天就变成老头了,早上逗鸟,晚上遛狗,多快乐。”
许骋收敛了笑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是不要了吧。”
那样该多可惜,错过了何烯年的那么多年。
何烯年走在前面,没看到许骋脸上的落寞,哈哈大笑,“我就这么一说,做白日梦呢。”
话音刚落,他就带着许骋转了个弯。
这个弯一转,景色就截然不同了。
转过这个弯,身后是温饱线上的挣扎,面前是人间的烟火气。
这里有一条夜市街,果然不开车来是对的,这里最多的是三轮车,其次是电动车,就是不见四个轮子的车。
人头攒动,橙黄的路灯和沸腾的炉火交相辉映,被工作折磨了一天的可怜人有了喘气的地方。
何烯年就站在一片热闹中回头看许骋,上挑的眼尾里带着笑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许骋往前走一步,站到了何烯年身边。
“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和同学吃路边摊。”
何烯年倒是没想到,脸上的惊讶一点也没掩饰,说出来的话一半戏谑一半较真,“把你当成神仙下凡了。”
许骋已经看到阿强烧烤那个只亮了俩字的招牌了,他没有等何烯年径直往前走,留给他一个背影,状似随意地说道:“我当不了神仙,神仙可没有七情六欲。”
何烯年站在原地,缓慢眨眨眼,觉得周围蒸腾的锅气还是太过厉害了,熏得他脸都热了。
许骋先他一步到了烧烤店,一进门就看到了李瑜他们,走过去直接直接坐下了,看起来很贵的西装外套就随意搭在椅背。
何烯年坐下之后问他要不要帮他问老板要个袋子装着衣服,否则窜味了也不好处理。
许骋边帮他烫碗筷边说:“没事儿,不用这么麻烦。”
何烯年看他自己不在意,也没有再执著于此了。
一起吃饭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三字头的就只有许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