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普普又往前费力地走了两步。
还得去收陷阱,那些鹿一样的家伙会用角将她穿在荆棘上的果实挑出来吃掉……
可身后的声音,在裹挟着雪花的风中被吹微弱下去。
“就这一次。”
她转身,在棕熊头套下狭小的视线中,趴在雪里的少年粉色的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晶莹的雪花,依旧鲜艳,就像先前看见的那样,惹眼极了,让她以为是什么不得的好东西。
普普叹气:“唉……”
还好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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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造过的巨大树木空腔里塞得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杂物,顶上呼呼灌风的空洞也被好好的堵了起来。
毛皮和绒草细细围成的床窝上,漂亮的少年动了动手指。
普普蹲在被石块围起来火堆旁,认真地往简陋的小瓦罐里放着融化的雪水,和一些被切成块状的东西。
“普普……”
听到身后的呼唤,她转过身来。
坐起在那儿的少年仿佛从那种迷茫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眼睛雾蒙蒙的,光洁的皮肤在暖黄橘色的火光之下温润可爱。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越发像是一只精致的人偶,美丽的让人恍惚。
普普收回自己的视线:“怎么了?”
“我叫……”他停顿了片刻,“我的名字是,厄洛斯。”
“哦。”普普小心地搅动着瓦罐里的东西,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你找我做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又从床上挪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坐在她的身边。
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让她侧身后退一步。
不过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双漂亮眼睛里,明亮的光彩黯淡下来,好似在委屈什么。
她不动了。
“有事说事。”
普普看见厄洛斯白皙的脸庞上被暖烘烘的火光晕出一点儿红。
“……”
“你是哑巴了?”
“没有。”
普普无奈:“……”
像是看见了她的神情变化,名为厄洛斯的少年识趣,又不太情愿地往一旁挪了挪,就一点点,然后又趁她搅拌瓦罐里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地挪了回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然后才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很高兴见到你。”
普普:“……”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神经病的话,大概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普普想起他昏迷之前的话:“你不是说来……”
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了下去,要是在这样的冬天出去找人,也太危险了些。
“算你运气好,遇上的不是熊。”
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她递过去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糊糊。
“等雪停之后,就离开吧。”
厄洛斯伸出的手一滞:“你……”
普普看见他往放在一旁的熊头看去,将碗往地上一放,绷着脸抱起那个头套就往另一边走去,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嘶。”
一声小小的抽气声让角落里的人停下了佯装忙碌收拾的动作。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你又怎么了?”
“烫……”
树洞的空间就这么大,之前只容纳一个她,倒不显得小,现在多了一个高上她一头的麻烦,看起来拥挤得很。
厄洛斯那只漂亮白皙的手上沾了被烧得滚滚的糊糊,红了一片。
“我想给你盛一碗。”
这个笨啊……
普普紧紧抿着的嘴更绷成一条线,她自从出现在这里,从来没有接受到半分善意,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拽起坐在地上的人,往树洞开了窗的那一侧走去,拿下堵着的树皮,抓了一把雪覆在那只烫伤的手上面使劲揉搓。
“我囤着的水只够喝的,用雪给你凑合一下。”
安安静静被摆布着的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手,脸上呆呆的,仿佛是忘记了痛疼。
普普松开他:“是不痛了吗?”
“痛的。”
这个反应过来才变脸一样挂上的可怜兮兮表情,一点儿也骗不了人好吧……
普普拿起一团雪,重重地拍上了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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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油不多,为了省着点用,普普很少在黑夜燃上,但今天,树洞里亮起了淡淡的一点儿光。
这里没有灯,有的只有杀死的羊身上割出来的一点儿脂肪,在夜晚放上一根晒干的草芯,勉勉强强用来照明。
普普晚上偶尔会做一些不费力气的活,比如将晾干糅好的毛皮缝起来制成被子或者衣服。
虽然技术并不好,但足够用了。
那个漂亮的像花一样,粉头发的笨手笨脚麻烦精。
尽管这个比喻浅薄,在雪地里也没有见过花,但普普就是这么觉得。
他坐在已经灭掉的火堆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