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太好了。”
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
在霞光落尽的时分。
那个将普绪克绑去神殿的瘦高个,女侍从艾珂菲亚,自告奋勇地前来这儿,准备将少女可悲的模样尽收眼底,好去主人面前说道一番。
但眼前的少女,抱着一大团金色的羊毛……
她吃惊地看向河对面的草野,除了些许已经黯淡的血液痕迹,想象中身首异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
回到神殿。
普绪克将自己任务的成果放到银盘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高坐于宝座上的美神几乎要将手里的玫瑰茎秆掐断,凌厉的视线从那完好无损的双手上一扫而过,落在少女的小腹之上。
维纳斯冷冷道:“看来,你孩子的福气还真是大啊。”
呵……
确实如此。
爱神的孩子,理所当然得到万物生灵的所亲所爱。
愤怒不知从何而来,亦无从泄出这股郁气。
她质问:“是珀纽斯帮了你吧。”
普绪克点头。
河神有自己的职责,若没有宙斯的命令,不归属其他天神的管辖,她没有隐瞒的必要。
维纳斯沉默着把玩着手里的玫瑰。
娇艳的花瓣,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阿喀苔德希亚从主人眉头的起伏与如此不平静的动作之中,看出一种不悦的神情,她又往下看去。
台阶下的少女神情平静。
那双褐色的眼瞳之中澄净清明,依旧盛着想要见到爱人的希望。
作为一个合格的侍从,自己有必要为维纳斯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她上前,在主人的耳边轻语:“凭一个凡人,也配诞下神的孩子?”
维纳斯手里还剩下几片花瓣的玫瑰叩在纯金椅子的扶手上,只做了一个挑眉的动作。
阿喀苔德希亚忙不迭地说出那个地方:“冥河,斯提克斯。”(注1)
果不其然,那让人看一眼就恨不得献出自己所有的美丽额头下的纤细眉毛终于缓缓舒展开。
维纳斯轻笑一声。
粉嫩的指尖夹着的玫瑰上最后一片花瓣化成一只透明小罐。
阿喀苔德希亚上前接过这朵无头玫瑰,又小心地托住那只水晶雕成的小罐子。
跪在台阶下的少女动了动脚趾,似乎有什么爬上了她那双已经破损的鞋子。
这小动作被女侍从看在眼里。
于是普绪克不动了,她试着询问:“可以让我见见……”
“住嘴!”
阿喀苔德希亚的叱喝声压过了少女的请求。
“你这种惯会迷惑人心的女子,做出这样谦卑的表情,使得我的主人大发善心,才有着这样一个决定,这可是平常人不可能得到的考验,拿上这只罐子,前往大地深处的泉眼,为我的主人打来一罐冰凉的泉水。”
闻言,普绪克抬头。
她定定地看向维纳斯的眼睛:“只要一罐子泉水,就可以了么?”
后者则以扬起的下巴作出回应。
阿喀苔德希亚已经来到了身着单薄的少女身前,语气极尽讽刺:“凡人的时间……想来十分宝贵。”
普绪克接过了插着玫瑰枝干的水晶小罐。
“今夜注定漫长,这支玫瑰的叶片将指明你的方向,我会告诉我那好儿子,你这些日子,为他做了什么的……”
维纳斯款款往外走去。
“所以,即刻启程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少女浅浅弧度凸起的小腹。
“愚蠢的普绪克。”
-
狱塔楼。
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坐在角落的囚犯似乎瑟缩了一下肩膀,翅膀往后压去。
正如维纳斯所料想的那样,对于失去爱人的恐惧,正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丘比特。
永不枯竭的爱神之力……
将这少年爱神的美丽皮囊修复得完好如初。
说实话,维纳斯有时候会有些恍惚,在丘比特的身体深处,仿佛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空下去的泉眼,始终汩汩往外流淌着丰沛的爱意。
就好像,他的爱神属性并非是继承于她,而是因为那翅膀的缘故才出现的。
啊……
她确实恍惚了。
丘比特的诞生本就是来自于被她无法消化那翅膀上的力量,被她所筛选而抛弃的,影响获得无边欲望信仰的……
真爱。
真爱么?
简直可笑。
维纳斯沉浸的思绪被爱神的动作拉了回来。
月光透过铁栏杆,轻柔落在那头迷人的粉色鬈发上,随着神力的恢复,他似乎能感知到光线的强弱,因而稍稍仰起头,神情忧郁,显得迷惘而脆弱。
这样的美丽。
却已经被另一个女子先一步摘取。
那颗心,向来轻飘无依,恣意任性的爱神,绝无可能为任何女人动心,她可以耐心的等待着他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