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还晾晒着一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被单,地上房倦之养的绿植乱七八糟地舒展枝叶,元蕙如却在这种不甚讲究的环境中,感到岁月静好。
她觉得他就在她身边,比交往时抵肩而睡的日常更有真实感。
元蕙如轻轻地拿下他脸上的书,这段时间没再见他看过物理学相关的东西,似乎是真的放弃了。
为什么不想当物理学家,为什么突然跑去出家了,心理历程是什么,现在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心里始终打了个问号。
她虽然好奇,却没问,他们的关系不足以她对他的事情寻根究底。
房倦之睡得浅,半睁开眼看了会元蕙如,起身,“饿了?”
刚吃完的元蕙如:“……”
有种被他当猪养的错觉。
元蕙如告诉房倦之:“我要出个门,去墓地,今天是爸爸的周年祭。”
房倦之密切留意元蕙如的安全,因此元蕙如说完后,他和往常一样,寸步不离,起身和她一块出门。
元舒华一早躲出去,表明了她不想一起扫墓的立场。
妈妈有选择是否做某事的权利,元蕙如心里有淡淡的怨,但也没怪罪她。
她带上爸爸最爱的梅子酒,买了一束花,在房倦之的陪伴下,来到墓园。
墓地有人定期清扫,元蕙如把带来的东西摆在墓碑前,只顺手拔了几条刚长出来的小草。
她抹去爸爸照片上的灰尘,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爸爸最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爸,我来看您了。”
房倦之走开一会,把空间留给元蕙如。
元蕙如跪在地上,给酒杯倒上一杯梅子酒,像之前和爸爸聊家常般的说话,“只有这么一杯啦,多的没有,我亲手酿的酒,妈妈说好喝,整整一瓶都被她嘴馋偷偷喝掉了。”
“这样也好,”元蕙如叹口气,絮絮叨叨地说,“您的身体也不能多喝酒。”
她跟爸爸汇报了最近一年发生的事。
“您用尽方法,甚至提前安排和妈妈离婚,不仅把我和妈从巨额债务中摘出来,还给我们留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对不住了,爸爸,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对。”
“终究是那些被我们家连累的人也很可怜,我无法成为那个心安理得的既得利益者。”
“您留下的钱,我说服我妈,一分没拿。好消息是,大部分的债务都还完了,剩下小部分,不多,我和债主们说好了,约定了可执行计划,慢慢还。”
“我想,如果我再聪明点,再细心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在您站上高楼的时候,提前拦下您。”
“今年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但没关系,我会找到解决方法,好好地活下去。”
“您为了让我下半辈子生活得更好,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命。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珍惜我的性命。”
元蕙如靠着爸爸的墓,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就静静地坐着陪爸爸发一会呆,她抬头望着天空,大概上天明白她的心情,天气由于晴转阴,炎热的天时反而舒适。
房倦之回来了,也很沉默地看着她。
看完爸爸,元蕙如顺便去看方凌的墓,也给她送了一束花,她和爸爸的位置只隔了两排,也算是可以遥相照料。
方凌泛黄的照片冲着她笑,元蕙如也回了一个笑容。
走出墓园的时候,房倦之拿下掉在元蕙如头发上的落叶,他突然说,“这几年辛苦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听得元蕙如眼眶一酸,她掩饰地转头。
处理爸爸后事的时候,被诡异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这一刻为何这么脆弱。
元蕙如抬头,看着树冠的某一个角落,刺目的光线照得她眼睛微微眯起。
光线一暗,房倦之抬手挡在她眼睛上方,遮住了光线,“这里只有我在,想哭就哭。”
元蕙如心想,狗男人,当初单凡对她有今天一般体贴,当年怎么也不会走到分手。
她这么想,就想笑,却盯着房倦之的掌纹,落下眼泪。
她一哭,房倦之就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
“房倦之,我妆花了。”元蕙如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变成了花脸猫。
房倦之有些手忙脚乱,用纸巾给她擦眼泪,“我帮你画。”
元蕙如:“你会吗?”
房倦之:“我学。”
元蕙如眼前一片模糊,“真奇怪,人一哭起来好像连智齿也开始痛了。”
房倦之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先去拔个牙。”
元蕙如:“我上次哭这么惨还是我家鹦鹉死了,你知道鹦鹉怎么叫的吗?”
房倦之:“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