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蕙如问张彩寻:“一起上洗手间吗?”
张彩寻收回看房倦之算卦的眼,“去,快憋坏我了。”
元蕙如抬手招呼服务员,“我们这桌有四个人,你们只上了三份餐盘。”
元蕙如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隔间的门都开着,张彩寻已不在洗手间里了。
她料想张彩寻在外面等她,没想到走出来后,不见张彩寻的人影。
真是的,明知道她害怕,张彩寻居然提前先回去了。
元蕙如往回走,直走,拐弯,就看到了星鸿酒家二楼店面的双扇玻璃门。
门口不知何时,摆放了一个裱着红纸的迎宾牌,上面写着“吴邓联姻”,另有“参加婚礼请往这边走”的指示牌。
元蕙如稀奇,按照本地习俗,婚礼宴请遵循古礼,一般是黄昏才吃席,第一次见到早上就宴客的。
她没有多想,推开门走进去。
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离开时街坊们吃早茶的景象不见了,整层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婚宴现场。
司仪台布置得非常老气,看上去像是 20 年前的风格,现场放的音乐也是早就不流行的港台金曲。
新郎新娘穿着老气横秋的西装和婚纱,正在一桌挨着一桌敬茶。
穿着短裙站在门口的元蕙如,格格不入得就像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元蕙如目光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房倦之等人的踪影。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低着头,屏住呼吸,在现场的人没有发现她的时候,快步走向手边通往一楼的楼梯。
走到一半,元蕙如探头往楼下窥探,脚步僵住了。
一楼不知什么时候被布置成灵堂,正中央挂着一副遗像和大大的“奠”字,一副棺材摆在地上,披麻戴孝的亲属扶棺哀哭。
楼下是葬礼,楼上是婚礼,元蕙如夹在中间,头皮发麻。
是不是又幻觉了?
她捏着满手汗,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刚站上二楼楼梯口,发现婚礼的奏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满堂宾客,面无表情地朝她看来。
像是发现了唯一活人的气息。
元蕙如往门口挪,他们起身朝她追来。
元蕙如拔腿跑到门口,转身,还记得把动作迅猛地把玻璃门拉上。
那些“人”不知为何无法打开门来追她。
他们像丧尸般涌到玻璃门,表情慌张地扬起手,朝元蕙如声嘶力竭地喊话,元蕙如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看他们的口型,似乎是在喊“救救我”——
前面的人堵在玻璃门上无法离开,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前挤,于是前面的人无数被挤得变形的脸贴在玻璃门上,眼睛和嘴巴扭曲成黑呼呼的三个洞,变成一副可怖的景象。
“啊!”元蕙如踉跄后退。
轰!
玻璃门后的大厅忽然卷过来一片大火,火苗蔓延,把那些人都吞噬进去了。
“醒醒!快醒过来!”元蕙如拼命地用大拇指掐着指节。
“元蕙如。”
地上传来稚嫩的呼唤。
元蕙如讷讷低头,看到一个红衣小女孩扯着她的裙摆。
童花头,单眼皮,正是曾在她梦里出现过的人。
红衣女孩这次出现,面貌和梦里有点不同,她涂了唇彩眼影,画了和她年龄格格不入的成熟妆容。
她执拗地问:“你记起来我是谁了吗?”
元蕙如大喊一声推开她,顺着过道往前跑。
方才人来人往的通道变得空无一人。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就不应该和张彩寻来吃饭!
她碎碎念,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路,回头。
那个红衣女孩没有追上来,她表情阴森地盯着她,缓缓地抬手,指了指元蕙如前头。
叮。
身旁的电梯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瘦削的马脸中年男人。
元蕙如没刹住脚,撞到他身上。
元蕙如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挪。
这是昨晚出现在她浴室窗外的男人。
马脸男的反应似是很迟钝,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被元蕙如撞得踉跄退后几步,这才慢慢低头,浑浊的黄眼珠转向元蕙如。
元蕙如这次看清了他全身的模样。
他像是刚出了一场凄惨的车祸,满脸是血,工作服也被血浸透了,拖着一条扭曲的伤腿,两条手臂折成不自然的形状垂落在身前。
马脸男看到元蕙如 ,呆滞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
他噗通跪倒,在地上疯狂地磕头。
“神女,我是您忠实的信众啊!”
“您要的祭品,我已经供奉给您了,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元蕙如搞不懂他的行为逻辑,更不敢和他搭话,谁知道他是不是人。
马脸男见元蕙如没有反应,又嚎着“神女”,跪在地上朝她膝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