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睡饱醒来,已到达目的地。
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后。
房倦之把车停在元蕙如公寓对面的停车区域,没有叫醒她们,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她们睡醒。
听到关茉莉的动响,他回头看了看。
母子的视线对上。
关茉莉和房倦之相处时,情绪总是很复杂。
房倦之出生后不久,公婆就以她不适合养育孩子为由,把他从她身边夺走了,他不在她身边长大,懂事后又到了出国求学的年纪,只有寒暑假才会坐在一张餐桌旁吃饭。
因此,他们母子间的感情,似有还无,靠着血脉之间的羁绊维系着。
他的眼睛像您,元蕙如这句话,令她对他的憎恨,无法再理所当然。
关茉莉烦躁,估计治她双相的药物药效又过去了。
她从手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咬在红唇之间,正习惯性地要用打火机点燃,看到房倦之挑起了眉,她看看仍在熟睡中的元蕙如,郁闷地把烟和打火机扔回手袋。
“你想说什么?”
房倦之:“出去聊。”
他们站在车外,身后是一片修建得很漂亮的绿化带,关茉莉叼着烟,房倦之接过她的打火机,帮她点燃了。
关茉莉:“你跟蕙蕙,是玩玩而已,还是有长久打算?”
房倦之:“先谈着,等我们完成学业后,再结婚。”
“英年早婚啊。”关茉莉阴暗地:“你想娶,人家不一定愿嫁。”
房倦之:“妈。”
关茉莉吐出一口白烟:“今天连喊了我两次妈,看来是有事相求了。”
房倦之没骨头般地靠着车,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火石转动,松开,火苗一明一灭,照亮他的轮廓。
“我会恢复你的银行卡。”
关茉莉乐了,“终于愿意帮我还债了?”
她装作为难,“其实我的账单,不止那笔小钱……”
房倦之:“多少钱,我都给。”
“行。”
“你和父亲的纠葛,以前我不会管,现在也打算管。你想找他麻烦,想烧他道观,我会提供地址,只要……”
“噢,你终于愿意告诉我房谨躲在哪了?”
关茉莉隔着车窗,打量睡得香甜的元蕙如。
她的心情畅快,“房倦之,我终于抓到你的死穴了。我应该早点来找元蕙如玩。”
“只要什么?接着说,你的条件。”
“你和房谨的事,祸不及儿女。”
打火机一道潇洒的弧线,扔还给关茉莉。
“你不必告诉蕙蕙。”
“也不要把她牵扯进你们的破事中。”
关茉莉皱眉,猛吸了几口烟,想起他们家新近的一个新闻,有一门远房表亲,因为父母双方私生活混乱,女方家庭做了背调后,退了婚。
她总算琢磨过来了,她和房谨的婚姻闹得很不愉快,尤其她作为婆婆生活作风不正,口碑崩塌,严谨地说,不算家风多清白,房倦之怕元蕙如被吓跑了。
尤其她在夫家受刑般的经历,房倦之也得防备元蕙如由人推己,对他以及婚后生活产生不良的联想。
果然,房倦之说:“我得防着她嫌弃我。”
成长环境使然,房倦之喜欢掌控,喜欢一目了然,喜欢数学的唯一性和精准性。
他需要每一个节点都计算清楚,避免因为某一步求导过程错误,走向错误的结局。
他不喜欢变故。
关茉莉荣登被嫌弃的黑名单之一,只觉得胸腔有一股气涌上来,直冲天灵盖。
憋屈。
生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生块叉烧。
房倦之不愧是房谨的儿子,这种凉薄的男人,以万物为刍狗,只对能供奉他们的东西上心。
混账,狂妄。
知儿莫过母,她骂他从来没骂错。
指间的香烟燃到最底,关茉莉不知她在吞云吐雾,还是在不停地吐出胸中的郁气。
他们谈完,房倦之打开车门,把元蕙如小心地抱出来,抱回公寓。
关茉莉斜他,“我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房倦之抱着元蕙如,像抱着他满满的幸福,步履轻快。
他吊儿郎当地回答:“晚了母亲,我会长命百岁。”
元蕙如正襟危坐,她还在文北大学规则怪谈的副本里,承受着诡物的怒火。
“你们的作业呢?”
诡老师砂锅般的拳头,捶打着课桌。
“第四条校规,禁止讨论星象学。”房倦之气定神闲地翻开他之前从未打开过的化学课本。
诡老师桀桀怪笑,“不止呢,作业格式错误的人,都会被我吃掉!”
元蕙如从容摆烂,“来吧老师,我已经做好被吃掉的准备了。”
然后她看到诡老师僵住了。
不会吧。
她内心惨叫一声,看到房倦之把一个他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信封,递给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