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个孩子越来越大。
大儿子长得像杨立春自已,小儿子像那个她怕了一辈子还要因为遗嘱那句话怕上下半辈子的男人。
于是,她总是动辄对二儿子打骂。
打完后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儿又开始在一旁哭,一边哭一边尖叫,叫完以后又抱着他哄,把鲜红的指甲掐进他的伤口里,:
“对不起,对不起啊,小瑜。对不起。妈妈怕你。你爸爸是个疯子,妈妈也被他搞疯了。妈妈一直被他关着,所以都忘了怎么跟人相处了。你知道爸爸怎么对我的吗?”
杨立春开始说自已如何如何悲惨,如何如何被他的爸爸折磨。她逃了几次之后又被怎样绝望地抓回来。
季子恒那个年纪听的是童话故事。
季子瑜不一样。
他的童年,每一天都是这样过过来的。
他听着妈妈对爸爸的恨,听着这个女人的怨,听着这个女人惴惴不安地说,你爸就在我们旁边,你说他会不会突然跑出来,把我带走
你要保护我。你爸来了,我就把掐死在他面前,行啊。他来啊!!我送你们一家上路!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母亲是在二十多岁遇到他父亲疯的。
而他,也许出生就该死。
要么就该傻一辈子。
两者都没有,所以他疯了一辈子。
不,算上两世,应该算疯了两辈子。
每一辈子,都牵扯了一人。
他本该把他捧在手心里的。
他是他的光啊……
*
季子瑜折磨完人之后满身的鲜血,仿佛又是那兵荒马乱的一晚,血流成河说不上,但也差不多了吧。
“顾南霖,把人洗干净,叫医生,送到二楼卧室。留一口气就行。”
顾南霖似面上有些不忍,季子瑜看出来了,他心里嗤了一声,去了自已的卧室。
天很冷。
外面下雪了。
白雪覆盖一座座坟墓,矗立在黑夜里仿佛带来了尸体的腐臭。
季子瑜躺下来,睡不着,便想起那伤痕累累的人因为太冷,连反应都弱了几分。
以往还会挣扎,反抗几下,今天就像一坨冻死的肉,了无生趣。
也许该找点别的乐子
很快,他心里就有了想法。
他越来越兴奋,甚至恨不得立刻起来实施这个计划。很可惜,他想,今天闻宴的身体已经到了负荷。可能得再等等。
顶楼有人念经敲木鱼。他知道,是杨立春。
老太太晚年信起了佛教。不知道是想超度他背后的一百多座坟还是超度他这个尚在人间的恶鬼。
季子瑜把金丝眼镜摘下来,随手摔在了桌上,单手掩面笑了起来。
笑声诡异。
然后他猛的踢踹了一下桌子,阴冷地仿佛刚从地底爬出来的阎罗,“杨立春。你再念一句,信不信我把哥从墓里挖出来,让你好好给他念经你念一句,我用鞭子抽他一次。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尸骨是不是还完整。
不完整也行,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他要受不住,我就让他儿子来受!你也知道,小枫这孩子对我还是蛮信任的。我打他,随便找个名头就好了。”
木鱼声停了。
没多久又响起来。
季子瑜瞪大了满布血丝的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杨立春知道,知道他不会对他哥和季枫怎么样。因为他哥没有对不起他。
甚至每次他在杨立春怀里要失血而亡时都是他哥像个菩萨似的把他送进医院。
季子瑜笑够了,突然又阴沉了脸。起身去二楼闻宴在的那间房间。
第198章 季子瑜(二)
窗帘半开着,外头的雪很亮,折射的光照在,映照的面前的人的苍白脸庞。
脸上也都是伤。
眼睛早早被他毁了。
一道伤疤从左耳上方一直划到右耳上方,狰狞恐怖地很。
季子瑜狞笑了几声,自言自语:“等你以后死了,成鬼了,来找我讨债,我估计都得被你这副样子吓到。真踏马丑。”
“所以,你先给我活着。我叫你死你才能死懂吗?”
昏迷的人听不到,季子瑜当他懂了。
冷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进来,季子瑜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药香。
是从闻宴身上发出来的。
他身上的伤太重,用的药也多,各式各样,不重复。混着血腥味,莫名让季子瑜感到心神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鬼使神差地爬上了闻宴的床,拽过了被子躺下。
一夜好眠。
他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没有做噩梦,相反,梦到了那一段他生命中屈指可数的算是美好的时光。
他和那个救了他的小孩儿干完一天的活回到家没有饭吃,就翻来覆去地找,找到了一个红薯。
小孩儿悄悄生火,叫季子瑜在外头看着点,别把闻天东他们弄醒了,不然有他们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