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把钥匙。是唐北辰主卧的钥匙。
他用力攥紧了钥匙,钥匙齿陷入掌心肉,疼痛让他暂时清醒,暂时逃脱这对于他来说过于丰盈的感情。
他转身要离开。
身后的人便也起身。
闻宴转身,皱紧了眉头,唇角被压平成了直线,下颌紧绷。
“别跟着我。你自已没有事要做吗?给自已洗个澡,洗个头发,再把自已的床铺好。我有自已的事情要做。不许跟着我。”
闻宴每一句都像是竭尽全力压着所有情绪才说出来的话,到最后情绪已经要接近失控,那句不许跟着我说出口时闻宴才发现自已好像有些失声了。
他眼眶突然酸的厉害。
他觉得自已很矫情。
就为了这人虚头巴脑的几句话把自已弄得这么狼狈实在太不像话了。搞的好像他有多容易被哄,多容易被骗似的。
于是话音刚落他就打算扭头再走,不管这人再说什么再做什么都不要再回头。
可是他在走出四步以后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停了。
“晏晏……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这句话让闻宴再也控制不住地咬了咬牙,似乎咬出了血腥味。
可笑的却是他不知道他难受的到底是自已还是他。更多的是自已吧。
他在送走季子瑜的时候也想着,季子瑜不要丢下他,要来救他。
季子瑜没来。
他跪在闻天东面前受尽拳打脚踢的时候也是喃喃道:爸爸,妈妈,哥哥,不要丢下我。
可是他们还是走了。
后面去东城找他们,没被认出被丢出去的时候也是大声喊着自已会乖乖听话,不要丢下我。
但是,他们都不要他了。
他永远在被抛弃。
他不甘心。
他反思自已。得出一个结论,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别人,他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才总会被抛弃。
这世界没了他照样转,哥哥没了他还有个弟弟,爸爸妈妈没了他还有两个儿子,季子瑜没了他更是不会有分毫影响。
他武装着自已的心,他不要再成为可有可无的包袱,他要成为足够有权势的人。他不要再被落下了。他不要再被当作垃圾丢下了。
他要有人没了他不能活。
他要有很多人依附着他而生活。他要成为定人生死的那个而非被决断生死的那个。
可是如今再次听到有人说出这番话还是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他回头了,仿佛看到了过去跪着的自已。
这一路他都是跪过来的,早没了尊严。
他学着敛眉低腰,讨好别人。学着跪下,去拾膝下黄金,受罚了还要扬起一个灿烂荣幸的笑说:“我错了。您消气了吗?”,被揩油被诬陷被造谣他都只能不听不闻,到现在唐宅基本上所有人都认识他,认识他这个口蜜腹剑,小人心肠,拼命往上爬的人。
可是,有人还站在他的起点,乞求着他回头,不要丢下他。
他像孩子一样纯洁而又天真,像赤子一样拥有最真挚的感情,那双眼睛看向自已的时候永远热烈忠诚。
他终究不忍心,看别人再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第187章 亲额头
他回头了,眼尾已经微红,睫毛被眼泪打湿,宁煜珩走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眼睛,“别哭……你是不是……烦我……那我就走远一点点……但是,你要记得回来,我担心你……我们拉钩,好不好?”
面前的人伸出小拇指和大拇指,朝着闻宴粲然一笑,仿佛携着天光而来。
闻宴抽了抽鼻子,低声道:“幼稚”轻轻拍开了宁煜珩的手。
宁煜珩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闻宴嘴角轻勾,又从他手里接过了梳子,继续给他梳头发。
等到所有头发梳清的时候,闻宴便让宁煜珩自已去洗头发。
宁煜珩有点为难,他不太会呀。
于是他就捏了捏衣角,直勾勾地盯着闻宴。
闻宴似乎不用问他也知道了,于是他伸手弹了弹宁煜珩的额头,轻声斥骂了一句“废物”后帮他洗头。
唐宅每个下人住的地方都有热水器与淋浴,虽然说没有浴缸这种东西,但是相比以前在闻天东那里的条件确实是好上了许多。
高大的少年弯着腰,将长长的头发披落下来。
闻宴看了看那头发,半天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于是说:“这头发我给你剪了吧。”
宁煜珩自然没什么意见。
于是几剪刀下来,他的头发便短了一大截。
闻宴打算洗完之后再细细修理,于是就先用热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又在手心搓出洗发水的泡泡糊上了他的头发。
这段时间对于闻宴来说出奇地安逸。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浴室里只偶尔传出水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