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然回头,像是看见了闻宴一般,冲他笑了笑,刹那间闻宴泪流不止,他哭着要去追女人的身影,却总是追不上。
他被客厅的椅子绊倒,爬起来的时候只剩了他一个人。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仿佛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懦弱地蜷缩起来。
突然有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闻宴睁眼,女人又是温柔一笑,这一笑,眼角却流出了血泪。
闻宴害怕地用手擦去她脸上的血,却越擦越脏。
他不知道该喊她什么,只是觉得她肯定爱干净,她喜欢白裙子,所以肯定不希望脸上的血弄脏了她。
可是……怎么擦不完呢?
怎么血流个不停呢?
他哭到哽咽,女人只是又叹了一口气,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晏晏啊,妈妈先走了。没能看着你长大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晏晏……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不要走!”闻宴哭喊着拽住她的衣角,却什么也抓不住。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他的哭声。
理智叫嚣着让他不要回头,他却是控制不住自已身体一般,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戴着眼镜的男人。
他看向自已,嘴角勾起一个释然的笑,“谢谢你。”
闻宴疯了一般爬过去,他一声又一声嘶哑着喉咙大喊着:“哥!哥——!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要替我死,我不要任何人替我死……回来!回来!”
在他触到尸体的那一瞬间,尸体散作了云雾,仿佛那一日的大雾。
闻宴垂头怔怔地看着自已的手。
“闻宴……我是你哥夫啊!我要去和你哥团聚去了……”
季枫被拷在客厅的椅子上,满身的伤痕,朝他扬起一个痞气的笑,然后脑袋像是失了力气一般重重垂下。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闻宴摇着头,眼泪无声滑落。
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儿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一言不发恍若行尸走肉一般走向浴室。
闻宴的身体像是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他发出绝望的嘶吼,跪在原地,对着男孩磕着头,“于童!不要!不要!人死后不会变成星星的,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这样……”
男孩儿无视了他的所有哀求,放了一浴缸的水,躺了进去,拆了剃须刀,取出刀片,割破了手腕血管,鲜血染红整个浴缸。
闻宴全身都蔓延着疼痛,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不知道哪个地方更疼,他紧紧地抱着自已,蜷缩起来,他紧紧闭着眼,双唇颤抖着,眼泪已经哭干了,再也流不出分毫。
“晏晏……”
“别喊我!别喊我!求你了,别喊我!”闻宴用力捂住自已的耳朵,崩溃大喊。
“是我。我是宁宁啊。”
“宁……宁宁……煜珩……”
闻宴缓慢而僵硬地转了转眼珠,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染了血的浴缸逐渐蔓延成血池,一个俊美的银发男子跪坐在血池旁。
他没有看向闻宴,闻宴却在刹那间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宁宁喜欢晏晏,所有人里最喜欢晏晏。”
“亲亲就高兴了,亲亲就不疼了。”
“这是月老线,缠了这个,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姻缘了。”
“我有男朋友的,我要和他一辈子都长长久久的。”
“宁宁,我们好一辈子。”
——想你,等你。
——晏晏,宁宁。
闻宴全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他喘不过气来,只能神经质地咬着手,啃着右手手腕,啃出鲜血,从喉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泣血的哀鸣。
“啊……啊啊啊!放过我吧……饶了我吧……”
银发男子化作了蜘蛛形态,卸掉了自已的蛛足,摞在旁边,整整齐齐的八足。
“凰蛛有八足,一足换一命。八足尽失,灰飞烟灭……”
闻宴喃喃接续:“六道之中,再无……宁煜珩……”
“八次……竟有……八次么你,救了我足足八次吗?”
在微光中,宁煜珩的身影逐渐淡去。
“宁宁……我们……是不是没有下辈子了……”
闻宴地跌跌撞撞地起身,他眼神里再无一丝光芒,他拉开了窗帘,炙热到灿烂的阳光洒入客厅,什么也没有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他像是在黑暗中禹禹独行的行者,外头狂风暴雪,冻僵的身子让他抱紧着身上的火种,也许这在别人眼中是一点也没有价值的,因为他们有家,在天寒地冻时他们可以窝在被窝里,他们有暖空调,有电热炉,可是闻宴是个没有归宿只有身上的这些火种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