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张画纸。
从一个曾经的艺术家的眼光看来,这幅画就是一副不折不扣的垃圾,丑得足以对观看者造成严重的精神污染。
……自从确诊抑郁症以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好好作画的能力。
那时他和朱薇还没有离婚,但是感情已经走到了濒临破碎的边缘。
朱薇曾经哭着问他,为什么她只是想要他陪她再画一张画,他都不愿意。
沈远白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默默在心里想,他不敢画,也不能画。
他害怕他画出来的东西会吓到她。
想到这些过去,沈远白无声地收紧手指。
他用一种沉默却又决绝的姿态,把这副丑陋的画作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他果然还是应该永远封笔。
那边玩积木的小丫头似乎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看他,见他手里拿着画笔,好奇地问:“大舅舅,你是在画画吗?”
沈远白站起身,漠然摇头:“不,我只是把这些收起来。”
-
等到晚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沈令宜终于回来了。
她走到三楼,打开画室的门,面带微笑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沈星染笑眯眯抬手:“今天过得很好!大舅舅也很乖!”
沈远白站起身,无奈地看着沈令宜:“今天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
沈令宜挑眉,“你是不是对你姐的能力有什么误解?我怎么可能遇到麻烦?我只会给别人制造麻烦。”
沈远白:“……”
说得有道理。
他往沈令宜身边走,想要出门去:“今天你们开会确定的方案,我还要再过目一下。”
沈令宜没让他。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坚持道:“今天算你放假一天,如果你非得工作,那我只好继续把你锁起来了。”
沈远白无奈地停住脚步:“我只是看一看——”
沈令宜抬手准备关门。
沈远白不得不放弃:“好,我不看,不看行了吧?”
沈令宜挑眉:“这还差不多。”
她拿出沈远白的手机还给他,语气轻轻,“小白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你要是出尔反尔,就……嗯,就罚你姐姐生病。”
沈远白:“?”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沈星染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也罚你小外甥女一起生病!”
沈令宜瞪她:“星星!不准这么说话!”
沈星染不肯让步:“妈妈,你自己都这么说!”
沈令宜无言以对:“……”
孩子学得快,也是一种烦恼呀。
夹在中间的沈远白无奈地抬起手:“好好好,我绝对不看,我用我的名誉保证,今天我什么工作也不会考虑。”
他做下承诺后,看向沈令宜,“大姐,你以后不能再这么随便把我关起来。万一有什么紧急事务或者谈判怎么办?
“我是生病了,但我同样能帮助你。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没有不开心……”
沈令宜转身就走:“行了行了,知道了。”
沈远白这孩子打小就这样,要么不说话,要么开启唠叨模式,一说能说好半天。
尤其是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的时候。
沈远白要是较真起来,那可比咋咋呼呼的沈远墨难对付多了。
沈令宜才不听他念经,干脆脚底抹油跑路。
下楼前还不忘挥挥手叫走沈星染:“宝贝,走,妈妈带你去楼下吃好吃的。”
沈星染高高兴兴应了:“好,我来啦!”
她跟在沈令宜身后,下楼前对着沈远白挥手道别,“大舅舅,我们就先走啦。”
“嗯。”
沈远白的输出被强行打断,被迫又切回了沉默寡言模式,没说什么。
等到她们俩消失在楼梯口,他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打开手机,点开工作软件。
手指刚要触碰到图标的前一刻,猛然停住。
他的名誉倒是无所谓,可是大姐和星星……
还是算了吧。
沈远白收回手指,果然不再点开手机。
没关系,只是一天而已。
不看也罢。
他长舒一口气,逼着自己把关于工作的思绪都从脑海里刨除,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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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远白本以为自己今天闲了一天,上床了也会睡不着。
意外的是,头刚挨到枕头,他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等到再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微亮。
新的一天到来了。
沈远白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连个多余的梦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