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温队长的徒弟,江粲,从小和若若一起长大的。”旁边的同事解释道。
“原来你就是江粲。”温峡将他从头看到尾,脸色缓和,向他介绍起自己,“我是若若的姑姑,你也可以这样喊我。”
江粲没有理她,而是回头查看温若的情况。
少女脸色苍白,唇上也没有血色,病恹恹的,眸中映着疲色。
他握住她的手,果然冷冰冰的,纤弱的手指,手背上皮肤薄如蝉翼,透出交错的青管。
江粲抿唇,脱下外套给她穿上,带她来火盆旁边烤火。
“温队长说,江粲不爱说话,性格冷淡,但对温若很好。”
温峡对面前的人点点头,她的余光看到照片,心头便是绞痛。
照片上是温长河的近照,不久前获得荣誉时拍的,因为刚出任务来不及整顿,头发也没来得及染黑,鬓边都是白的。
他对着镜头微笑,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这与温峡记忆中的哥哥比,老得实在太多了。
她的脑海里,哥哥永远停在了意气风发的二十岁。
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怎能不哭,这是与她相依为命,既做妈妈又做爸爸,给她撑起一片天,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可他不在了。
“哥哥。”她的喉间溢出尘封已久的称呼,过往记忆汹涌而来。
温峡内心复杂,五味杂陈。
失去至亲的痛苦,老死不相往来的怨恨,还有过去兄妹相依的艰辛与美好。
模糊的视线从照片移到角落的温若身上,她牵起嘴角,如有慰藉。
还好哥哥的孩子以后是她的了。
此时江粲抬起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她心中一凛。
这个眼神……
温峡自然不会说自己被一个男孩子吓到,她也无需与他计较。
葬礼结束后,温长河的骨灰,一半撒入长河,这个他守护半生的地方。
还有一半,温若想带回南方,让爸爸妈妈团聚。
根据温长河遗愿,由温峡成为温若的监护人,抚养其至十八岁。
温峡办完手续,看着存折上抚慰金的数字,不禁惊讶出声。
温长河说,这笔钱是给温若看病用的,她的心脏病需要很多钱。
这是他这个老父亲唯一可以给女儿留下的东西。
温峡只是没想到,哥哥有这么多钱。
父亲去世,温若像是变了个人。
她总是发呆出神,一句话不说,虽然喊她做什么,她也做,但是跟机器人一样,获得指示做出行为,比如喊她刷牙,她刷完就发呆,需要再下达漱口命令。
后来,她的身体像是被抽空般,总是提不起力气,连起床都需要花费很多功夫。
更别提吃饭,睡觉,这些本能的行为,对她来说统统变得很难。
她无法集中注意力,记忆里变得很差,反应迟钝,刚做过的事情就会忘记,拿在手上的东西也会找半天。
回忆在她的脑海里有时候是一片空白,有时候就不断重复某个瞬间。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依照这种情况,校方建议她休学。
江粲不放心,但他要是不去上学,温若就会发疯。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喊他“粲粲”。
温若像是与外界隔起厚厚的屏障,守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也被排除在外,成为外人。
原来她的世界不需要他。
只有在她吃完安眠药睡着之后,他才敢摸摸她。
好在,她的心跳声没变。
江粲握住她的手,在她的床边小睡一会儿。
温峡负责照顾温若的衣食起居,她不让江粲上手,会用男女授受不亲作为理由。
江粲当然不会理她,可他们一旦争执,温若就会情绪不稳定。
因为不忍,他总是输给温峡。
温峡对他其实很客气,但也仅此而已。
时间一久,他就像是这个家里的客人。
村里的人为温若请来法师,名为驱邪。
谁知温若反倒哭得更厉害,转头就病倒了。
那是江粲第一次当面发怒,赶走所有人包括温峡。
他在阁楼里抱着发烧的温若,仅凭窗帘泻出的一丝光亮,数秒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要失去她。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每一分,都像是在倒数。
他诚惶诚恐,想要把她藏起来,却寻不到任何角落。
阁楼门被撞开后,温峡对他劈头盖脸地指责。
白眼狼。
不安好心。
会毁了她。
他抬起眼,杀气横来,掐住温峡的脖子,就要把她推出窗外。
关键时刻,他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