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青草的味道有什么好闻的,是很清新,但很生涩。
还不如他常燃的冷松香。
我清醒过来是在二月下旬,大概快三月。
午后的光扑在陆昭戎侧脸上,泛起一层细细的光泽。他靠在床沿上睡得很安稳,胳膊压在我身上。
我注视着他安静的模样,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很轻易便叫我入了神。
我抬了下手,发现手上缠着厚厚的麻布。我本就不灵活的手变得更笨重了些,于是愣怔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
麻布的触感可能不是很好,他眼睫颤了一下,我手还来不及收回去,便被他迅速而警惕地抓住了手腕——他几乎和我同时愣住了。
我看见他眼底骤然划过一道惊喜。
“你——”
我把后面的话哑在了喉咙里。
他热烈地吻上来。
温热的唇舌辗转纠缠,我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声里,几乎盛满了想念和欣喜。我们没有分开,却好像已经分开了很久,我……心底忽然悸动。
我视线里全部是陆昭戎的影子。
陆昭戎温柔的笑,明动的回眸,深邃的眉以及潋滟的目光,还有眼前此刻他疯狂的模样。我忽然感悟到,喜欢是可以淹没整片海的浓烈和柔情,是一段生命里最动人心弦的部分。
他只要站在那里,我便能拥有无尽打破规则的勇气。
风声灌耳,我闭上眼听万物复苏的生息——春天了,希望明日满城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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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彼之良药,吾之创伤
我几乎要在他的吻里陷进去,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忽然明白了某些事情,然后充满一种无处安放的情绪,忽然……忽然觉得无所适从。
好像,是一种分享欲。
我想安静地和他说些什么,或者,安静地一起坐着,慢慢变得平心静气。
我……从前确实不曾有过这般心情,所以,所以……
——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午后。
我们侧躺在床上讲小话,有一搭没一搭,前言不找后语。他会入了神般亲吻我,然后低笑着说些什么。或者是他前些日子心情很差,或者是南术城今早开了什么花,出门时遇见了什么人,那人怎么怎么样……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话会有这么细碎,零零散散。就连那朵今早开的花他也描述得毫无头绪,我越听越想笑。
不过我要笑他他肯定是不依的,所以我只能压着唇角,装作不经意地打断他:“是吗。那花开在什么地方?”
“嗯?”他果然停了一会儿,“在客栈楼下。”
我细想了想,回忆道:“桃花?”
“嗯。”他垂着眸子往我的方向枕了枕,“开了很多,很漂亮。”
我抬手压了压他的背,距离又凑近了许多。
他逐渐安静下来,情绪也稳定了些。
“昭戎。”我静静地盯着床里侧的墙面,“别害怕。”
“……好。”
他闭着眼蹭进我颔下,不再动了。
我跟着他静了一会儿,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说些别的。”
“说什么?”
温热的呼吸轻轻扑在我脖子上。
我手里动作停了一下,“我听到……南术来人了?”
“……不想说。”
好吧。
我轻叹了口气,他不想聊正经事。
“我困了。”他说。
“好。”我安静下来。
我明白。我明白他前些日子过得不好,最近也一直在忧心忡忡,可能在我昏睡时他想过很多事情,心力交瘁。
我安静地等他睡着,安静地望着床里侧的墙面出神——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天虞山应当已经有所行动,我需要考虑代价的问题。
也……算是这么些天睡醒了,我意识到义无反顾的后果。
倒不是我后悔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但我不该在做了事情以后才考虑后果,这样会使很多事情陷入被动,我应该做足准备。
如今有两件要紧事。其一便是天虞山的动作,他们会做出应对,某种程度上,我背弃了天虞。其二比较麻烦,经此一事,我可以不受天道管束,但它仍然能够管束旁人,如果我做了太过分的事,可能会殃及无辜人。
我垂下视线,瞧见他铺了一片的长发。
不定数。
我把定数变成了不定数。而我没有做好面临未知的准备,却反而把整个陈郕拉进了未知里。
……
“公子。”
敲门声后面跟着穆青的轻唤,“蒋公子请您去一趟。”
我忽回神,蒋公子?
——哦,是那个,在书房初见便说我撞了他的那个,危险人物。
我沉默了一阵,陆昭戎才刚睡下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