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瘦的影子落在门框上,被拒之门外。
来送餐的人不是家里的佣人,而是林得缘。
顾念因垂了下眼,接着就注意到这人手里拎着是她吩咐家里佣人做好的东西。
冬日里,他甚至都没有在外面找一层保温袋,不用打开看也知道,这里面的食物怕是要凉了。
林得缘没想到顾念因回来开门,神色里有些尴尬:“那什么,我,我来看看她。”
这人连“林惜”的名字都不愿意喊,用着更广泛陌生的“她”。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林得缘来的目的,顾念因也没有闪身让路:“抱歉,我不觉得叔叔现在进去能给阿惜带来正面的情绪反馈。”
这么说着,顾念因就接过林得缘手里的食桶。
她没有请他进门,所以一些话也就在这里说清楚了:“关于阿姨去世前的一些资产问题,日后会有律师跟你去谈。”
昨天跟陶医生通电话,顾念因还知道了些林惜不清楚的事情。
她是能明白刑秀的意思的,所以也替她,更替林惜做好这些。
而不出她所料的,林得缘听到刑秀死讯后,第一反应是想赖账。
他跟刑秀约定好的那提前支付50%被分了三期,分别在这月初、这月中付了第一、二期。
这些事情并非口述,而是都有协议合同签署。
林得缘原本是想欺负林惜什么都不懂,昧下最后的钱,甚至把之前的钱拿回来。
可现在顾念因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好,那我就不多留了。”林得缘计划落空,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平静。
男人狭长的眼往屋子里看了看,接着又问道:“看这个情况,你今晚还是不回家了,对吗?”
“我会很久不回家,叔叔做好应对就是。”顾念因淡淡。
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顾念因都不像是拜托林得缘,而是给他通知。
听到这话,林得缘条件反射的喊了顾念因一声:“念念。”
说真的,他帮顾念因做这些灯下黑的事情真的很吃力,也心虚的很:“你妈妈最近疲于应对你爸爸那边的事情不经常看监控,但凡是谎言迟早会露馅的。”
这话里带着点威胁,顾念因却不吃林得缘这一套。
她平静而恭顺,礼貌而矜贵,浅笑着对林得缘道:“那就麻烦叔叔千万把这份谎言维持好。”
玄关的灯幽昧的打在少女的头上,在她浓密的眼睫下落下一片阴影,契合着她的瞳子,漆黑而深邃,笑意透过来,叫人不寒而栗。
顾念因跟林得缘从来都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林得缘是被她拖在水里的人质,她握着他的软肋,他只有顺从的份。
而这都是顾念因从佘宁那里学来的。
佘宁用这样的手法控制林得缘监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被她以同样的方法反将一军。
两只老狐狸生下的崽子。
当然也是狐狸啊。
林得缘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佘宁利用的那个,被顾念因捏七寸捏的准。
他冒夜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做成,悻悻离开了。
站在门口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远去,顾念因这才从玄关离开了。
她提着食桶走到厨房,不出意外,里面的食物已经凉了,粘稠的粥散着不冷不热的温度,怎么看都不够有食欲。
顾念因看着食桶里勉强冒出微弱的热气,低垂的瞳子明显装着不悦。
可事情分轻重缓急,她吞下了这份不悦,转身研究着厨房陈列,打算给林惜热一热。
收拾桌子这种事情还能在整理自己书桌的时候做过,可温粥这种事情顾念因根本就没做过。
她勉强寻着记忆翻出了林惜新买的砂锅,先把粥倒进去,然后再打开燃气阀、燃气灶的旋钮,开火煨粥。
没有生活经验的顾小姐上来就把火开到了最大,火舌舐过崭新的锅底,在它周围裹满了红色。
不消片刻,那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粥就快速沸腾起来,浓稠的粥闷鼓起泡泡,接着又一个个崩开。
顾念因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拿着木勺就想要搅和散热。
可沸腾的热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新手,粥内积攒起的热气在木勺搅拌的瞬间破了开了,热气附着在黏腻的米粒上,飞的溅起。
“嘶。”
“咔哒!”
两声不同音质的声音在厨房响起,微弱的,只比沸腾的声音大一点。
可在这安静的傍晚,安静的房间里,却是分外很明显。
林惜蜷在床上,疲惫趁虚而入,叫她半梦半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