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来的粉玫瑰花束也躺在地板上。
理性主义者的理性自持崩坏,意味一切掌控都脱离控制。
游纾俞虔诚捧起花束,抽出一支粉玫瑰,冷白指尖揪下花瓣。
一片,又一片。
第一瓣是喜欢,会原谅,第二瓣是讨厌,想远离。
44片,冉寻讨厌她。
那就再占卜一次。
第三次时,好结果。
游纾俞抿唇,轻轻笑了一下,脸颊弥漫粉意,很满足。
将花梗摆在地板上,跪坐在一地花瓣中。
说明冉寻还会回来,她还能等到的。
埋在地毯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无人知晓。
多次呼叫之下,通话被接起。
“游老师?”
柔软微疲的声线回荡在空气里。
反正都是假的。
占卜也是假的,电话也是假的。
游纾俞眼前昏沉,拿起手机,抵在话筒孔旁,喃声自语。
喝得太醉了,连声音里的细颤都意识不到。
也意识不到,在重复唤“冉寻”。
“……想你。第六个月了,什么时候回嘉平?”
第23章
不再清澈的声线, 被压抑得很轻,夹着鼻音,还有细微的吸气声。
冉寻倚靠床头, 手机放在耳边,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女人小声唤。
很多很多次。
哪里是六个月?分明已经六年。
“喝酒了吗?”叹一口气,她尽量柔声问, “现在在哪里。”
音乐会那时,她注意力聚焦在三次返场上。
也克制自己,不往后台那一片肃穆冷寂,混着粉色的方向瞥去目光。
后来沈琼转告她, 游纾俞在听完她的返场后才离开。
带着那捧花。
本来蹲身, 将花放在后台那一片混杂的花束堆里,但后来想了想,还是没留下任何痕迹。
冉寻想起自己躲避与游纾俞肢体接触的画面。
女人从来如此, 表面缄默无言,但与人相处时, 会默默记下对方的喜恶。
照顾他人情绪,将苦果独自咽下。
那边似乎醉极,没听到她的问题,只余下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窸窸窣窣,夹杂玻璃碰撞,摩擦地板的钝响。
“好想你,每晚都想。”游纾俞嗓音哑哑的, 逐渐语无伦次, 夹杂哭腔。
“你还在柏林?等等我……”
低咳几声, 似乎被酒呛到。
“……回来好不好?”
再铁石心肠,再想挂断, 此时也只觉得心尖酸疼。
对待醉酒的人,该宽恕一些。
冉寻阖上眼,平静答:“嗯,回来了。”
只不过她们之间,却算彻底结束。
“游老师。”她低低呼一口气,缓和情绪,调到夹带笑意的声线频率。
“纾纾?听话,很晚了,去睡觉。”
那边奇异地平静下来。
冉寻就这样以从前的口吻,哄着游纾俞一步步入睡。
听那边衣料摩擦声渐趋于无,呼吸声也舒缓,最终归于沉寂。
随后挂断通话。
在手机屏幕熄灭前,轻轻点按,将游纾俞的号码拉黑。
闭眼,冉寻蜷缩在被子里时想,自己也太道貌岸然。
已经后撤百步,却又转身,给女人编织出一个再无可能兑现的美梦。
如果一定要为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划上休止符,她来当恶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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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起练琴。
搬家是很匆忙的事,有很多东西都落在原来的郊区公寓。冉寻雇了搬家公司,没有出面,每天就只等着收箱子。
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拜访。
“小冉,你还真是随心而动。”身着绿绸长裙的年轻女人倚在钢琴旁。
“前天叫我找间房子,当天晚上就拎着行李过来。要不是我动作快,你就睡大街了。”
“荔荔真好。”冉寻抿一口水,“谢谢富婆包养我。”
搬家的念头升起时,她就和发小梁荔打过招呼,不过没具体说时间。
拖拖延延,期间发生许多事,也一度想留在那栋公寓。
可最终还是搬了。
“你包养我还差不多,我给你调律去。”梁荔用指尖勾她下巴。
手感不错,有种给猫猫挠痒的快乐。
“昨天的独奏会我去了,也不叫我,是不是有新欢了?没看出你体力这么好,能返三次场。”她问。
冉寻正揣摩着琴上的谱子,闻言,视线有一瞬间低垂。
“哪有。”笑着答,“掌声太热烈了,不得不从。”
事实上,她只是不想再停留在后台。
不断凌迟处刑,让那抹清瘦萧条、良久静止的身影再度闯进余光。
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将箱子搬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