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她帮与不帮,都没什么两样。
菜色不算丰盛,是冉寻会喜欢的几道家常菜。
游纾俞端坐在餐桌一角,看冉寻端起小碗,尝那些她以前从不会碰的,营养均衡的菜。
安静且习以为常。
袖口依旧挽着,她忽然看见,对方骨肉匀称的手臂内侧,溅了几点很浅的红痕。
游纾俞胸口骤痛,隐隐慌乱,起身去看冉寻,“你被油溅到了,疼不疼?我……我去给你浸冷水。”
“我没那么脆弱。”冉寻自若把衣袖翻回,望她仓促神情,轻声笑一下。
“要不是游教授提醒,都还没发现呢。”
收拾碗碟后,却发现游纾俞站在厨房门外,手里拿着一支随身带的芦荟膏。
语气认真:“我帮你处理,好不好?”
冉寻在沙发上坐了,看出女人的心思,知道她坚持时总是不太好拒绝。
索性点头,“那麻烦你。”
冰凉的液体被均匀涂抹在如朱砂般四散分布的烫痕。
游纾俞低着身,从居高临下的角度,能看见她专心时稍敛的眉,架在鼻梁上的镜框滑落,眼睫细密,眸中含着几分疼惜。
逐渐,松垮握着冉寻腕部的那只冰凉细腻的手,渗透进她指缝间,轻轻扣紧。
担心她挣扎,又怕她跑掉。
冉寻左手手背的那颗浅色小痣,被女人以指腹轻柔拨过,晾在灯光下,让她入神,垂眸盯许久。
想起这只手曾覆盖晶莹,朦胧中,她总看冉寻慢条斯理以湿纸巾清理。
手背也逐渐显露出一颗朱砂。
骤然耳根发热。
“结束了吗?”冉寻抱有耐心,问。
忽然,手背浸入微烫吐息里,细润水渍滑过那处她敏感的痕迹。
游纾俞俯身,以唇轻触,吻她的手背。
冉寻呼吸坠了一刻。
胸口轻震荡漾,模糊地触碰到女人说“让她快乐”的含义。
为心神被对方掌控而不安,她很快将手抽回来。
哂笑着,淡声提醒:“这该是普通朋友之间做的事吗?”
“游教授,注意分寸。”
游纾俞眼尾染绯,仍沉浸在刚刚,闻言,如梦初醒。
从冉寻脸上看出几分冷淡疏远,她喉间滞涩,周身迅速失温,羞耻与委屈糅杂。
“抱歉,我……”游纾俞垂头。
怕冉寻讨厌,撒了个极拙劣的谎,“我只是担心你的手背也烫伤了。”
冉寻不置可否,目光也从她身上移开。
去翻沙发上的曲谱,“我要练琴了,声音会很吵。如果游教授没有其他事,可以先离开。”
游纾俞依旧半蹲着,此时仰头望她,透着一点征求,“之后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话音轻且温驯,眸底却隐着怕被拒绝的失措。
“也不拘于在家吧,能见到自然就会见到。”五线谱在视野里交缠,冉寻被她模样引得心软,却不给出确切答案。
临走前,她送游纾俞到门边,再度提醒:“在这一个月,我们都是自由的,你并不需要多做什么补偿我。”
她答应游纾俞的本意,只是想不负责任地在这段时间重新做回自己。
在去宁漳前,浸在最舒适的温度里,让生活回归她熟悉的正轨。
然后换一个城市,忘掉游纾俞。
冉寻想,这次她成了一个拙劣的骗子。
给女人不符现实的希冀,却早就一手编织好不会改变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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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游纾俞听进了冉寻的话,如同给了一颗糖就安分的乖巧孩童,保持着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
或许是工作繁忙,再没有唐突前来拜访。
冉寻享受这样的空窗时间。
手臂内侧的烫痕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偶尔洗漱时,她看见手背上那一点小痣,总想起当时水汽萦绕的触觉。
记起清冷的人俯身吻她时,耳垂弥漫绯红。
将钢琴作为职业,生活充实,但好像始终重复循环。
直到某次,冉寻在月亮湾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看见了游纾俞。
对方无知无觉。
衣着灰白二色的通勤装,立在冷冻柜里,指尖冷白,拿了草莓味的蛋糕。
之后提着公文包与袋子,结账离开。
没有回家,而像习惯一般,走了通往冉寻住所的一条路。
站在已经窜出新绿的一棵桐树旁,隔楼眺望她的住处。
静待半小时,发觉灯可能是不会亮了,才无声离开。
冉寻发现游纾俞的这个秘密后,几乎每次在相同的时间蹲守,都能看见那道清瘦身影。
偶尔买蛋糕,偶尔托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看到她房间的灯亮着,往往那晚就会多坐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