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似乎是儿童康复科,单调动感的歌声很大,欢声笑语的生机扑面而来。
而他这,一个人都没有。
苏缇已经走了,略长的的碎发遮过眼睫,他恹恹的,眼神里是一片静寞。
他想的就只有这些。
要去找她吗?
要发个消息问她吗?
他突然从记忆深处翻出苏缇曾和他说过,这几日要去培训。
……果然还是错过了。
到电梯口,除了他以外还有位坐在长椅上的大伯。
大伯带着毛线帽,一手拢着拐杖,受伤的脚翘起,咪咪笑着看他。
陈屿没管,指尖点着扶手,看着不断变动的电梯楼层数。
“你是追那位小姑娘出来的吧。”
大伯突然发问。
陈屿手指的动作停下:“你说的是苏缇?”
“不知道,不过直到你来这之前路过我的就只有一位。如果你追的是她,那么我看到的人大概就是叫苏缇。”
大伯稍微动了动脚,声音因为腿部的疼痛稍微吞掉了一些音,听起来迷迷蒙蒙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没有人帮忙吗?”
大伯杵了杵拐杖,看了他一眼,说:“刚刚那位小姑娘在等电梯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
余光瞥见电梯楼层数越发靠近,这时陈屿却不想管:“是怎么样的?”
“啊,那位小姑娘到这个楼层来来回走了一圈,然后又坐电梯下去。我在这等人来接,无聊便留心她的举动。她啊,什么事都没做,专门掐得时间点赶过来,大概是来看你的。”
大伯眯眯眼,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这么对他说。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你们两个是一对的吧。”
“……算是吧。”
这时咽下不久的茶水留给他的就只有涩味,喉咙发痒发干。
如砧板上渴水的鱼,被剃掉了鱼鳞,徒留一身赤条条。
他的心思裸露在陌生人面前。
“青春真好啊。”
大伯回答得老气横生。
“你们看着像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后边相处的日子多得是,多到看着都要烦,我和我那位就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恨不得天天呆在一起,新婚夫妇结婚前一天也不能相见,当时我想这算是什么习俗,后来一查,竟也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女朋友工作忙,可以理解的。”
陈屿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电梯门打开,一位阿姨走出来,一下子坐在老伯旁边。
又从布兜里拿出吃的,数落着老伯,那嘴就没有停过。
说他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人到哪里。
说他这么老了还去干什么活,弄伤了自己现在舒坦了吧。
说他攒钱扣扣嗖嗖舍不得用,现在一下子用在自己身上算是什么事。
语气很冲,但字字句句又离不开他。
陈屿没说话,默默地走进电梯。
电梯门慢慢合上,他最后看到的是大伯边吃着东西边看着阿姨笑的脸。
长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
心里想着:“我有点想她了。”
离苏缇的生日还有两天,这两天中他没能在遇见她。
每每都错过。
苏缇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双人约会”的邀请。
面对这一事实,陈屿说不上来是幸运,还是失落。
幸运是她没能拒绝,而失落他接连几天都没能见上她一面。
*
生日那天苏缇推了廖莹一帮人的晚餐邀请,下班后就直接来到这边。
夜幕里夹杂着某种腥气,像是泥土翻腾后的气息,晚风带着凉意,身旁的树叶被吹着摇晃,影子也随之晃动。
苏缇裹紧衣角,想着可能会有场大雨。
手上提着一篮子的水果,康复中心对面就有几个花店、水果店。
挑挑选选最终还是买了点东西。
刚进门雨便下了下来,“哗啦哗啦”地砸在脚边,空气中水汽充盈的快要溢出来。
“下雨了。”
陈屿看着外边。
“没关系……应该是阵雨。”
她迟疑道。
放下东西,视线绕了一圈,没看到涂野:“他人呢?”
没说出名字,但陈屿知道她指的是谁。
先移步到餐桌旁,帮她拉开椅子:“他有事回B市了。”
“回去了?”
话语刚落,随即一声惊雷炸响在天边,往窗外看才发现云层后闪电的亮得几乎把整个黑夜照成白昼。
看着看着眼睛又瞥到移到室内的小叶榕上,陈屿照顾得很好。
鲜花的保质期不长,那一大束不知道名字的花早就破碎、没精打采的蔫掉,后来她又送了一盆长青的绿植。
是有某种寓意的。
让人联想到那个常青藤的励志故事,那个风雨过后在病人窗外仍然存活下来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