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似何誉那般只见过悬赏令,不曾见过真剑的人,才会把它当作陈澍的剑。
而另一把,明明在二人坠下山崖前就躺在密室中的,更似真剑的假剑,此刻却没了踪影。
也不知云慎是放下心来了,还是又悬起了心,他伸手又抚了抚这剑身,问:
“……那你为何方才不问,只对何兄道谢?”
第一百零五章
“……那你为何方才不问,只对何兄道谢?”
“哦,你好奇的是这个。”陈澍说,又停了一会,也不知怎地不说话了,等云慎猛然回头,但见她正往这边看来,满脸狡黠,笑得欢畅。
“等着我问你呢?”云慎反问。
“那倒也不是。”陈澍咧开嘴,一屁股坐下来,笑着仰头道,“但是要是这样‘运筹帷幄’的云兄问我,怎么能不得意呢?”
“好。”云慎说,也转过身来,半边身子靠在桌上,一只手也压住桌沿,才听得他顺从地又问了一遍,“既然知道这剑不是你的剑,为何当时不同何兄说,而是径直应了下来?说不定就是他拿错了?”
“嘿嘿,那我便行好为你解惑!”陈澍道,伸出一根手指,晃悠晃悠,道,“其一,他走后,我们也翻过那密室,不曾找到剑,对吧?光头上山来找剑,是我亲耳所闻,而何兄必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剑被人拿走,还特意拿个假的来诓我。由此可得,这真剑应当是在他出事前被人拿走的。”
“有道理,”云慎笑道,“但我可要问你,若是在何兄与我们二人到密室的中途来了人,把这真剑拿走了,问一下何誉,岂不是更保险?”
“是个好问题!”陈澍说,像模像样地排出第二根手指来,道,“这便要提到那崖边的死尸了。你这个书生,当时只据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并未看仔细,是不是?”
她一提及魏勉,云慎那沉稳的神情便僵了僵,似乎有一丝不自然闪过,只是很快掩饰住了。
“不曾。”他简短答道。
“所以现在我比你要了解事情始末,那叫什么来着,洞若……”
云慎不由地轻声一笑,被陈澍瞪了一眼,面上笑意不改,温声提醒:“洞若观火。”
“对对,洞若观火!”陈澍说,掩饰地清了清嗓子,重新道,“其二!这死尸伤口除了刀伤,还混了一两处剑伤,偏偏正是那人死后被刺中,似乎要捏造出被好几人所杀的假象。何兄所述‘一大波匪患’,大抵也只是被那人死后伤口所蒙骗才下的结论。而这剑伤,先前看的时候不觉得,但若是联系上我的剑被人拿走了……”
“凶手先杀人,再拿了剑,于尸体上补刀。”不等她说完,云慎便总结道,点了点头,又正色问道,“那你更应当问何誉才是。”
“这你就说错了!”陈澍似乎早便料到了,飞快地接道,“我若是寻剑,当然要问何兄才对,可这人为何在两方势力交战时来这密室,为何杀了那人,又为何要把我的刀拿走——这一问,岂不是打草惊蛇?”
听她这么说,云慎也不急着答了,而是沉默了一会,道:“……这事,你也想查清楚?”
“为什么不查?我觉得有意思!不要说出去是我的剑,只道我的剑早便找到了,那这行凶者只要把剑露出来,我一眼便能认出!”陈澍道,仰头瞧着他,圆眼一弯,笑了,
“而且这人用我的剑来补刀,让我的剑沾上脏血,把我当什么,泥人么?那句话又是怎么说的来着,打……”
“……打狗也要看主人。”云慎说,倏地笑了,伸出手来,亲昵地揉了揉陈澍的眼角。
“……作甚?”
“方才赶路,沾上了灰,帮你擦一下。”
——
不多时,这大军果真开拔,往那昉城赶去。
军队整齐,那些武林人士可就不一定了,跟在最末尾,一路聊着。这回陈澍也格外热情地混了进去,弄明白了这回袭击的前因后果。
论理,如今的皇帝是不肯如此大举兴兵的,何况原本就不曾准备过,如今仓促袭击,恶人谷应对是忙乱,可这些朝廷的兵马也不是从平地里冒出来的。每一匹马,每一把刀,都是老皇帝准备留下来赈灾、扶荒的银子换来的,白花花的。
但有人带着那半具尸体上京,上朝禀报之时,竟也把这狰狞可怖的尸体公然带上了那金銮大殿!
殿下一众官员,只见了那尸体,连一个敢开口吱声的都没了,哆嗦着直往后躲。只有那老皇帝,临到老了,眼神还不坏,锐利的目光直把那尸体一盯,不等人劝,便连发好几道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