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寂静无声。
一盏豆灯,四目相对。
苏幕凝眉瞧着掌心里的白玉龙戒,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这便是雍王一心想要得到的东西?谁知,竟被沈东湛轻而易举的得到,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滑稽。
“触手生温,材质极好,实乃上品。”苏幕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白玉龙戒,“雕工亦是栩栩如生,尤其是这龙头,连龙须都雕得一清二楚。可这东西,有什么妙用?”
若无妙用,即便材质再好,雕工再精致,那也只是个死物。
对于苏幕和沈东湛而言,委实不稀罕这样的物件。
“我也不清楚。”沈东湛摇头,“顾伯父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这东西,连同黄布一块交给我,说是……我的东西。”
苏幕诧异的瞧着眼前的沈东湛,“你的?”
“是。”沈东湛颔首,“他说,若想知道原因,就去问我爹!”
苏幕将白玉龙戒放回桌案上,“齐侯爷?顾震?他们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黄布我仔细瞧着,除了金丝绣之,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也不懂。”沈东湛该说的,皆已说得清楚。
至于缘由,他的确不知。
“我忽然有个猜想。”苏幕抿唇,若有所思的凝着眼前的沈东湛,“就当我是胡猜猜,你且听着便是。”
沈东湛点头,“你只管说。”
“龙之为物,素来是皇室所有,寻常人敢用龙纹,必定是死路一条。”苏幕这话一出口,自个都有些惊着,再看沈东湛的面色,显然也把他给惊着。
但话都说到这儿了,也没理由再保留,她便硬着头皮继续道,“这白玉龙戒既然是你的东西,又怎么会落在顾震的手里?你想过这原因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东湛微微绷直了脊背,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至极。
苏幕盯着他,音色低沉,“你既未曾见过这东西,那这东西必定是属于你亲生爹娘,既是龙纹,怕是为皇室血脉,当今圣上乃是夺位登基,据说当年兵变逼宫,弑兄称帝,手段极为凌厉。你说,你会不会是……”
沈东湛徐徐站起身来,面色铁青,却是半句话都答不上来。
倒是一旁的周南和年修,惊诧得差点没把自个的眼珠子抠出来,面面相觑,皆有些慌乱无措。
这样的猜想,实在是太过大胆放肆。
可是也有几分道理,不是吗?
“这些事情,我是偶尔听得栾胜提起,所以今儿才有此猜想,你且当我是胡言乱语罢了!”苏幕也觉得心惊胆战,浑身发凉,有些后悔,不该说这样荒诞无稽的话,“抱歉,吓着你了!”
沈东湛定定的望着她,“白玉龙戒,金丝黄布……”
“怕是还得,去问齐侯爷,才能知道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苏幕忙道,“也许你原是个官宦子弟,又或者的确是皇室后人,但未必与皇帝有关。世间事,谁能预料呢?”
沈东湛站直了身子,眼眸微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且当我是胡言乱语吧!”苏幕委实后悔了。
她这胡言乱语什么呢?
要是沈东湛真的上了心,万一沈东湛真的是、是什么皇室中人,又或者与她一般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他以后的人生,岂非要陷在痛苦的深渊里?
苏幕太清楚,背负血海深仇是什么滋味?
人不人,鬼不鬼,痛不欲生!
“顾伯父说,顾家军会听从我的调遣。”沈东湛幽幽的开口,“什么人的身份,可以凌驾在三军主帅之上?”
苏幕的心头,瞬时咯噔一声。
饶是傻子也知道,沈东湛这话是什么意思,能凌驾在三军主帅之上,让顾震和沈丘都甘愿听命臣服的,只有君……
君为何?
天子是也!
当然,苏幕和沈东湛还没蠢到,将目光落在先帝身上。
先帝诸子,能排得上名号的,都在宫籍上写着呢,一个个都是有名有姓,连带着各自的母妃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昔年先帝诸子争夺皇位,除了当今皇上,还有先太子,以及九皇子和十三皇子。
如果这白玉龙戒,真的和皇室有关,兴许……逃不开这四人之一。
顾震和沈丘对皇帝如此不满,皇帝是不太可能了,可以排除在外,剩下的便是先太子、先九皇子、先十三皇子。
后人对于这三位,褒贬不一。
烛光摇曳,苏幕和沈东湛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苏幕不敢想象,如果沈东湛真的是……
那这仇,可就不只是家仇。
连带着江山社稷,都得算在其中。
“没有定论之前,我们做个约定。”苏幕望着他,“不要多思多想,自己吓唬自己,别把自己贴在任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