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红了眼眶,唇瓣止不住的轻颤,伸手拿起地上散落的杏仁糖,当中夹杂着一支兰花。捏起兰花,显然是山里刚开的春兰,品种很是寻常,没什么奇特的,花香幽雅清淡,九头花卉,有开有合。
“这兰花有什么说法吗?”沈东湛问。
苏幕眼角湿润,“最是寻常的九头春兰,进山能挖到,没什么奇特的。关键,在于这份用心,这些啊……都是我娘生前最喜欢的,杏仁糖,野兰花!”
“与你母亲有关,莫不是你娘的母家人?”沈东湛有些欣喜,“若真的是这样,既不是江府的人,那么活下来是绝对有可能的。只是,你娘的母家,是什么人呢?”
这可把苏幕问住了,愣了半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李忠可知道?”沈东湛又问。
苏幕摇摇头,“忠叔只说,娘是被爹救回去的,至于别的……忠叔也说不太清楚,他惯来是在外头奔波的。”
也是因为如此,李忠才会幸免于难。
“江家出事之后,忠叔一直在查到底是谁人做下的恶毒之事,后来隐约有了些许消息,说是跟殷都的什么人有关。”苏幕望着他,“沈东湛,我江家这件事,可能牵扯到朝廷重臣,你确定还要掺合进来吗?”
沈东湛瞧着她,“你觉得,我会怕?”
“万一牵扯到你齐侯府,你也不在乎吗?”苏幕问。
这点,沈东湛倒是没想到。
“若真的如此,冤有头债有主,该查就查,该断就断。”沈东湛开口,“我知道你的脾气,不会拦着你。”
这等血债,若真的落在了齐侯府的身上,他身为齐侯府世子,自然是要背起来的。男儿大丈夫,该担起的责任,绝不闪躲。
“现如今说得轻巧,真的到了那一日,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苏幕自己都不敢确定,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该拿他如何?拿齐侯府如何?
沈东湛瞧着手中的杏仁糖,“既然知道你母亲的这些喜好,想必是至亲无疑,眼下得找到这人,免得到时候误伤,酿成终身之憾。”
苏幕点点头,将掌心的杏仁糖收入袖中,至于这支兰花……
“爹给娘种芙蓉花,陪着娘进山挖野兰花,但凡爹能为娘做的,爹都做了。”苏幕微微扬起头,瞧着极好的天色,“生同床,死同穴,纵然是不得善终,亦是求仁得仁。”
人这一生,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能遇见一个真心待你之人,而你也愿意以心相待之人,委实不易。
回到营帐。
年修和周南双双迎上,各自牵马执蹬。
“爷!”年修道,“水寇人数业已清点妥当,皆登记在册,到时候该发落的发落,该杀的杀,一个都跑不了。”
周南牵着马缰,跟在沈东湛身后,“都是一帮乌合之众,到了这会就开始各自戳脊梁骨,乱成一团,简直是没眼看。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合拢在一处,还谋划了劫官船之事?在卑职看来,要操纵这帮水寇,真真是比登天还难。”
“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沈东湛面色不善。
周南:“??”
一旁的年修窃笑。
“你笑什么?”周南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委实心里有些委屈。
年修学了沈东湛的口吻,“少问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你……”周南略有些气恼。
这小阉狗,最近有点飘啊!
水寇被悉数擒拿,唯独不见修罗与五毒门的人。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少了三箱税银,若是朝廷清点起来,咱们也是不好交代。”苏幕面色沉沉,“先回城吧!”
回城之后,她估计得去见个人。
僻静的高门宅邸,后门外就是浅水湖,有一老者垂钓于此。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旁边还站着两个护院。
不远处的空地上,支棱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小壶和杯盏,边上还有温着水壶的炉子,这会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烟。
沈东湛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周南,“等着!”
苏幕亦将马匹交给年修,“候着!”
二人对视一眼,缓步朝着老者走去。
“你便是带我来看他?”沈东湛道,“李时归?李老大人。”
苏幕瞧着湖边的老者,“当年江利安还没上任,李老大人便是这煜城的守官,后来生了一场病,便跟朝廷请了辞,煜城守官的位置,便由江利安接任。”
“所以说,对于煜城的事情,他估计比谁都清楚?”沈东湛会意。
苏幕低低的应了一声。
“什么人?”两个护院拦下了去路。
李时归回头看了一眼二人,默默的放下了钓鱼竿,“不许无礼!”
听得这话,两个护院当即让开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