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都想得这么好,倒也是难为了这钱扒皮!
苏幕没有马上走,而是在县衙里走了一圈。
只听得“吱呀”一声,柴房的小门被人推开。
年幼的孩子徐徐站起身来,瞧着衙役端来的饭菜,顿时眼前一亮,尤其是那只大鸡腿,微光里,油亮亮的,肯定很好吃。
“赶紧吃吧!”衙役将饭菜放下,“县太爷说了,吃完饭就马上离开,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来的地方,知道吗?”
孩子扬起头,眸色微恙,“我爹呢?”
“谁知道你爹在哪。”衙役有些不耐烦。
孩子摇摇头,“他们说,我来这儿就能见到我爹,没见到爹,我不会走的。”
“算了算了,赶紧吃!”衙役站起身。
稚子不谙世事,不懂人心狠辣。
香喷喷的鸡腿,成了夺命的刀,三两口,性命消!
瞧着倒在地上的孩子,衙役快速端起了饭菜往外跑,待会就有人过来,处理掉这孩子的尸体,所以他得先离开。
苏幕立在檐下,瞧着那衙役神色慌张的跑开,旋即飞身上前。
柴房内,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唇上发黑,唇角溢血。
苏幕蹲在那里,佝偻着腰,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瞧着那稚嫩的眉眼,耳畔是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哭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阿姐、阿姐救我,我好怕……阿姐……”
身子微颤,苏幕徐徐站起身,眼角微红,拂袖间烛火被劈成两截,光亮瞬时消失,苏幕匿于暗中,无声无息的离开。
孩子的出现,没能证明孙大夫的清白,反而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上位者,或百姓之福,或百姓之祸,一念而已!
回到医馆。
苏幕寻了小童过来,“去把千年雪参拿出来。”
“可是……”小童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赶紧行礼道,“千户大人,那雪参是要进献给督主的,万万丢不得!否则督主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人都吃罪不起!”
以督主的脾气,丢了这千年雪参,他们都得死!
“督主那里,我自有交代,有事我来担当!”苏幕冷睨着他,“送去县衙,把孙档头换回来!”
小童战战兢兢的应声,“奴才这就去!”
“慢着!”苏幕站在那里,目色冰冷,“抬孙档头出县衙之后,你定要一路哭回来,不许停。”
小童先是一愣,俄而连连点头,“奴才记住了!”
目送小童离去的背影,苏幕在风口中立了半晌,这才转回自己的屋子,哪知刚坐下没一会,沈东湛亦已归来,将一个小纸包放在了她的桌案上。
“我在师爷的房中,找到了这毒药,如果能证明这就是毒死那个乞丐的东西,县太爷必须得放人。”这是锦衣卫的办案方式。
搜证。
“东厂办事,不需要证据。”苏幕敛眸。
沈东湛的眉心狠狠皱了皱,这倒是。
“沈指挥使有这般闲情逸致,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离开定远州。尚远的人,一定在回殷都的路上……守株待兔!”苏幕不动声色的饮茶。
沈东湛拂袖落座,瞧着那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分明那样好看,握剑杀人时,如此心狠手辣,连眼皮子都不曾眨一下。
天亮时分,孙大夫被血淋淋的抬回来。分明是行医治病的大夫去,却因为县太爷的贪婪而被打成这样,委实凄惨。 遵苏幕的意思,小童是一路哭回来的,街头有不少百姓围观,见此情形,惹得一个个目色不忍,暗道这钱扒皮之可恶。
后头的衙役见状,也不敢再往前跟,生怕惹了众怒,到时候闹出祸事来,灰溜溜的便回了县衙回禀。
县太爷已经得了千年雪参,哪里还管孙大夫的死活,至于百姓如何非议,不过是一帮蝼蚁而已,又何惧之?
孙大夫被抬了回来,整个医馆乱糟糟的。
小童在老百姓探问之后,便关闭了门窗,这几日医馆都不会再开,而外头的人也不会有任何的疑问,毕竟大夫受伤,这是有目共睹之事。
“雪参……”孙大夫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能送出去?”
小童低着头,没敢多说什么。
“是我的意思!”苏幕进门。
孙大夫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身子太过虚弱,“千户大人?”
“躺着吧!”苏幕道,“东西送出去,还能要回来,命丢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好好养伤,雪参我会拿回来。”
孙大夫愕然,“千户大人?”
“义父的东西,岂是那些狗东西能碰的?”苏幕冷哼。
孙大夫颔首,松了半口气,虚弱的开口道,“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城门口也已经打点妥当,奴才们会护送千户大人离开定远州。待会,小童把药准备好,由千户大人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