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顺着他调整动作时,无意间瞧见沈牧池。
他黑着脸,若是视线能够化为实质,她脖颈上的这把匕首已经被扎了个对穿。
不知为何,原本还有些惊惧的的情绪突然便平静下来,她小幅度朝他摇头,眨眼示意自己无事。
“放了乐安。”方玥雅再度开口,这次的语气强硬了些。
同时还松开了皇帝,她收回手,推开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皇帝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平安走到瑞王那边,十分自觉,不叫人操心。
“……”
安澜不甘心,但他无法,只得强制自己放下匕首。
方许宁却不敢松懈,她身后的人不是方玥雅,不在乎会不会让她受伤,因此她十分谨慎。
“乐安,皇兄以后也没办法给你编草虫子了。”
方许宁正抬脚准备往沈牧池那边走,便听到方玥雅遗憾的低语。
“皇兄……”她有些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做。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原本放下匕首的安澜突然暴起,举起匕首往前扎下去。
“乐安!”
方许宁只听到那道向来清冷的声音突然拔高音调,而后自己不知被谁用尽力气一推,她来不及调整步子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撞向寝殿内的柱子。
而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蒙上一层如云雾一般的轻纱,脑中嗡嗡作响,脸上似乎有什么流下来。
是什么呢?
她恍惚着抬手去摸。
不等她触碰到,有什么东西流进她的眼睛里,瞬间,天地间的所有事物都变得血红一片。
“咚——”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么?
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沈牧池跑向自己的身影。
原来是我掉在了地上啊……
下一瞬,意识被剥离,世界陷入了无尽黑暗。
—
“殿下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怎的还来找我要草编虫子?”
方许宁听见惠贵人的声音。
不对,惠贵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
“就是要成婚了才来找你啊,往后出宫,便没什么机会回来讨这些东西了。”方许宁听见自己开口同人聊起来。
“这倒是,”惠贵人将一早准备好的一大筐草编小虫拿出来,“这些都是给殿下的,我没什么值钱的珠宝钗子,只得投其所好编了好些送给殿下做新婚礼。”
“有这些已经够了!”方许宁十分宝贝得将篮子抱在怀里。
这是在丽景轩,是自己失忆前的场景。
方许宁想起来。
伴随着一阵阵头痛,她想起来了,失去的两年记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的失忆并非意外,而是被人刻意为之。
彼时方许宁得了一大筐草虫子极是愉悦,提着篮子便离开丽景轩,忘了自己去寻惠贵人还有其他事没做。
她寻了块成色极好的玉石,叫工匠细细雕琢,昨日送到昭阳殿今日便迫不及待想要给人送过来,但却因为得了好处便忘了正事。
于是方许宁半路折回丽景轩,门口的侍女对她熟得很,并未进去通传,她熟门熟路回到小院子里。
快到时,她听见惠贵人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音调有些急。
“惠娘娘还会同人争吵么?”方许宁觉着奇怪,便小心靠近,想瞧瞧是谁惹得她生气。
她猫在廊下的拐角处,暗暗观察。
“母亲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等我完成大计便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这样不好么?”
似乎是二皇兄的声音。
方许宁没见着人,却认得这熟悉的声音是方玥雅。
“你疯了!我看你是真的魔怔了……”惠贵人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
“母亲难道不恨他么?恨他那样对你?你难道不希望他去死么?!”方玥雅的声音称得上歇斯底里。
“太子和方玥棠已经够棘手了,他认一个将军的孩子做皇子干什么?这个孩子背后站着的贺家也不是好惹的,得想个办法将贺鹭也解决掉……”他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惠贵人的神情。
“啪——”
极其响亮的一声。
方玥雅的声音停了下来。
皇兄希望谁去死?
方许宁愣在原地,怎么动都不晓得了。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这是方许宁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她再等不及,转身就走。
“谁?”方玥雅耳尖一动,已经确定传出动静的方向。
他立刻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