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到保证,上前一步抓住方玥棠的袖袍,十分无助的道:“父皇前日开始便没醒过了,叫乐安日日过来,说时候到了有事要交代……”
方许宁说起这个便觉着鼻头一阵酸涩,她吸吸鼻子,“可是……可是父皇已经两日没睁眼了,乐安害怕……”
说着眼泪说掉就掉。
方许宁觉得这几日流的眼泪快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逢人便要红着个眼眶讲话。
但事实上,她这几日同皇帝躲在飞霜殿,吃到不少珍奇水果,现在见到紫葡萄便有些反胃。
或许方才的眼泪还有紫葡萄的功劳。
“乐安……”太子蹙眉,他眼中的怜惜盛满几乎要溢出来,“父皇会没事的,这些日子黄忠皇兄也寻了许多有名的医士,叫他们进宫为父皇诊治,定会好起来。”
方许宁心下微惊,这怎么叫医士,还不用闻名天下的医士,只要在街上随便拉个郎中过来,一看便知,他们这是在装病演戏。
但眼下却不能露怯,让人看出差错,她立刻仰头看向太子,“真的?若是如此,父皇定能度过此劫。”
眼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向夜空中明亮的星子。
她的表现叫人挑不出错处,看着就是这个找到名医能救病重父亲孩子。
太子勉力勾起嘴角,摸摸她的后脑,道:“所以乐安也莫要伤神过度,父皇到时候醒你又病倒,定然会生气。”
“嗯。”方许宁点头,十分乖顺,让人想不到她会拉着皇帝一起演戏骗过所有人。
四人在飞霜殿门前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被太子的内侍寻过来打断。
如今太子监国,他不得在外停留过久,要处理政务,面见朝臣,很是忙碌,只是在外面待了两刻钟便惊动内侍过来寻人。
“知道了,孤即刻就来。”他板着脸回复,而后转向几个弟弟妹妹,“有人寻来了,我先走了……”
众人表示理解,皆是点头后与他告辞。
“咳咳……”方许宁迎上一阵寒风,凉气深入肺腑激起一连串的咳嗽。
方玥雅与方玥棠紧忙上前,一个站在她面前挡住那阵寒风,一个现在她身侧,替她拍背顺气。
“风大,乐安快些回去,容铃可有陪你过来?”方玥棠环顾四周找平日跟在方许宁身边的侍女。
她与皇帝的这件事做的谨慎,避免多说多错,这几日她都是独自一人来飞霜殿,容铃虽担心但也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强制说要跟上。
“这几日乐安心里不太舒服,不喜有人在旁伺候……”
她小时候的确有因为心情不好而独处情况,两人也没有怀疑。
“那你快些回宫去,将兜帽也带上,路上注意些。”方玥棠知晓这个时候陪着并不会让她感到舒心,便值得多叮嘱。
方许宁这才向两人行礼告退。
走出这条宫道,拐角后方许宁悬着的心才放下。
今日方玥雅一句话也没和她说,但她知道,今日的会面,乃至对话内容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也是在这段日子,方许宁才渐渐看透这个皇兄的真面目。
他的沉默寡言不是他被排斥在外,性子冷,他是在暗处观察旁人。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真正能做到缄默少言的人却少之又少。
也正是这样,她才知道方玥雅的厉害之处。
这么多年忍下来,当真令人敬服。
方许宁戴着兜帽,瞧不清神色,路上路过许多宫人,他们见到这身着装向她行礼,但她只是埋头往前走。
“乐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皇兄?
方许宁停住后边看,只见一个月白色身影,是方才见过的二皇子。
“皇兄……”她心中如临大敌,却只是迟疑着唤了一声。
方玥雅加快步伐行至方许宁身侧。
“皇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便擅自跟过来,乐安不会介意罢。”他一如既往同她讲话,无论是语调还是搭话方式,与从前如出一辙。
方许宁打起精神同他周旋,“皇兄想什么呢,自然不会介意。”
“但乐安都这么大了,只是一小截路,不会有问题的。”
方玥雅无视她后面这句话,状似无意问道:“说起来,怎么没见到沈世子?你现在这个状态他怎的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讲到这里,方许宁他为什么跟过来了,是来打听沈牧池的消息来的。
不过这也正常,沈牧池武功高强,善骑射,学问也好,他自然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