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精细雕刻的漆金龙纹柱,整个皇宫都只有两处有,那就是帝王与太子休憩之所。
能在东宫这般自在,即便只能看见半个侧脸,众人也能猜到这是谁。
一时之间,各种繁复的目光纷纷落在江照雪身上。
能与这位江郎相较的,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
陛下这要求也忒高了,他这是选嫔妃绵延后世,还是选状元啊!
“看来众爱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萧濯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勾唇道,“倒也不急,此事大可容后再——”
“陛下。”那道淡然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臣有一族妹,容貌性情皆不输于画中人,陛下既有此要求,不如让她进宫陪侍。”
身侧的大臣都替江照雪捏了把汗。
这陛下明摆着就是不想立后,再者,这江大人是真看不出那画像上的人是谁么?
萧濯脸上笑意褪了干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各花入各眼,说不定陛下见了,就觉得臣说得是对的。”江照雪淡淡道。
可萧濯若是认为江照雪说得不对,那么江照雪先前的说辞就是欺君,旁人便可以此来治罪。
江照雪明知自己舍不得让他被旁人治罪。
萧濯只得压着烦躁,“既如此,江爱卿便在下朝后留下,与朕好好聊一聊‘族妹’之事。”
他才不想聊什么族妹,他只是想借此将人留下来。
他已经几日不曾与江照雪说过话。
待下了朝,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去了御书房,早早将那人钟爱的清苦绿茶备好,就等着人来能喝上一口热的。
未久,殿外终于传来宫人的禀告声,“陛下,江大人来了。”
“还不请进来?!”萧濯皱着眉,又有些躁郁。
来来回回禀告一轮,他又慢了几息才见到人!
殿外,苟公公为江照雪推开门,等人进去,合上门后,才走到一旁,低声提点方才出声禀告的宫人,“下次江大人来,不必再多此一举去通传,越早见到人,陛下才会越高兴。”
宫人忍不住嘀咕,“那陛下干嘛不直接去接人——”
话未说完,长剑剑身已至喉前。
抬头,是新晋骁翎卫首领清秀冷肃的脸,首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副手。
“这位公公,私自议论主子,可是死罪。”
上到宗室世家,下到平民百姓,但凡言行有亏,都可被骁翎卫抓去诏狱。
小太监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新皇刚刚登基,不宜见血,便饶了你这次。”
无常收了剑,绕到御书房后殿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黑白笑嘻嘻开口,“哥,你刚刚装的还挺威风,那小太监都快吓哭了。我还以为你来真的呢。”
“过过嘴瘾而已。”无常翻了个白眼,“要是被陛下知道,我在江大人来的时候这样,进诏狱的人就变成我了。”
……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阿雪,你当真想要我立后?”还是萧濯没忍住先开口。
龙椅下首,江照雪坐在苟公公特意搬来的太师椅上,浅嘬了口茶,唇瓣上染上一层水色,唇角讥诮勾起,“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大臣的眼睛看着,陛下莫不是以为臣在故意与你置气不成?”
“我并非此意。”萧濯眸光一暗,依旧一瞬不瞬盯着他,“阿雪,你明知除了你,我不会再碰任何人。”
“是么。”江照雪放下茶盏,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可陛下不是一直遗憾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却无子嗣继承皇位么?”
顿了顿,他眼尾上挑出刻薄的笑意,“否则,前世陛下又如何会对此耿耿于怀呢?”
萧濯深吸了一口气,忍着额头的刺痛,“我从未这样想,就算我曾口不择言,那也只是——”
那也只是故意吓唬江照雪,想在江照雪脸上看见因他而牵动的情绪罢了。
可这样的解释,他根本无法再说出口。
“反正,我不会娶你的族妹。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
江照雪淡淡扫他一眼,“陛下,您身为大梁君主,绵延子嗣是你的职责。”
前世的萧濯可以不履行这样的职责,因为他心甘情愿担下了一切骂名。
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阿雪,算我求你,你不要在插手选秀之手好么?”萧濯苦笑。
江照雪骤然冷下脸,“怎么,怕我江家出一个皇后,威胁你的地位?”
萧濯:“……”
他只是觉着,只要江照雪不插手,剩下的那些大臣,他有的是法子收拾。
但江照雪也参与其中,他无法动手。
“陛下看起来对此事兴致不高,那就不谈此事罢。”江照雪话锋一转,不等萧濯松口气,续道,“萧觉与萧朔,陛下打算何事放他们出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