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华将他扶至软榻上,叮嘱道:“你靠在这里歇一歇。”
辛励略点了点头,一双绝美的桃花眸子更加潋滟清澈了。
她低垂着眉眼,看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思一动,啪叽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亲亲。
他的眸子瞬间亮了亮,犹如跳跃的火焰一般。
“睡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孟瑶华轻轻的说道,“我给你唱首《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辛励休息片刻靠在她的肩膀上渐渐的沉入梦境之中。
凉州城失陷,羌人派出小股小股的探子佯装成汉人模样悄悄在金州城摸查,摸查一个叫辛励的汉将。
金州城郊外,一户不起眼的农家小院里,他头顶着一片白菜萝卜悄声躲在菜窖里,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开了,他只能凭借一腔惊人的自制力不发出任何声响,以免招来探子。
突然,他的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轻盈欢快,似是个姑娘家,但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头顶蓦然一轻,他手中的匕首瞬间送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听到一声闷响,一个有些狼狈的声音传来:“喂,我说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千辛万苦的为你引开那些舌头,却险些丧命在你手里。”
他的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菜窖顶上确实有位姑娘。
他双手一撑,利索的跳出菜窖,淡淡的说道:“谢了。”说着,凭着感觉向门口走去。
“哎,你走反了。”她出声提醒道。
他怔怔的愣在原地,像一只呆头鹅。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看你脚上穿的军靴都有些破旧了,是月前从凉州方向撤下来的兵吧。”
他神色蓦然一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别这么紧张,我是这一块的郎中,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随口一问,我叫阿妧,你叫什么?”那姑娘娇俏的说道。
辛励仍旧一言不发,摸索着向门口走去。
“行吧,看来你这名字比大姑娘的闺名还金贵,不说就不说吧,不过你身上的毒再不解的话,也没两天好活头了,你现在站住还有救。”姑娘提醒道。
“报酬?”辛励冷声问道。
“等我真的把你治好再说。”姑娘说道。
“辛励。”他淡淡说道。
“你就是那个……”姑娘震惊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难怪这些日子羌人如此猖獗,真是造孽啊!”
他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下来,每日听她絮絮叨叨,每日听她手忙脚乱,每日都要喝比黄连还要苦的药,他的毒一直没有解。
他不知这一相逢到底是劫还是缘?
嘴边突然传来一阵苦涩,似真似幻的梦境猝然破碎,他猛然睁开眼睛,见蜜娘在喂他吃药。
他睡眼惺忪,摇了摇头避开汤匙,声音带着浓睡初醒后的沙哑:“好端端的给我吃药做什么?”
孟瑶华道:“把你体内的那个转移疼痛的蛊逼出来呀,那是个临时蛊,总在你体内并不好。”
他点了点头,起身靠在倚背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片刻后,临时蛊被逼出,他的眼底彻底清明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出声问道:“蜜娘。”
“嗯?”孟瑶华闻言抬头看向他道,“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有种让人慢慢丧失五感的毒,先是双目失明,再是失去嗅觉,然后是味觉,听觉等。”辛励缓缓说道,“这样的毒要完全恢复如初,需要怎么解?”
孟瑶华皱眉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她摇了摇头道:“闻所未闻,可能要碰到了才知道。”她知道他在说自己当年中的那种奇毒,本是药石罔医的,却又被莫名其妙的解开,很是离奇,她听十六推测是阿妧姑娘以命换命救了他,莫非这阿妧姑娘也是个蛊人?
听孟瑶华如此说,辛励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复问道:“蜜娘去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稍等。”孟瑶华起身前去开门。
蛮蛮低声说道:“阿姐,小十六要找你说话,就……就只找你。”说着,便悄悄往她背后瞄了一眼,没见到那人便松了一口气。
孟瑶华回到内室跟辛励告别,转身跟蛮蛮来到了小十六的住处。
药气氤氲,小十六只一个脑袋露出药桶外,他看着孟瑶华款款而来,浅浅笑了一下,而后正色问道:“教习娘子,我哥怎么样了?”
孟瑶华闻言一愣,她有些惊叹小十六的敏锐,不知他从哪儿看出来的不寻常之处?
小十六不等她问,便兀自答道:“教习娘子可能不知道,我哥是个惯来能忍的,他一忍痛便双目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