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破坏气氛这方面。
重明鸟飞了一会儿,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它寻了个无人处落下,长鸣一声,又钻回丹景怀里。
靥娘一脸兴奋地扑过去扒拉:“真的是我之前送你的木雕?快拿出来看看!”
丹景抓住她胡乱摸索的手,神情认真:“靥娘,我有话对你说。”
方才看到她坠河的那一瞬间,他便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打算,如今劫后余生,万般心思,他丝毫不想再隐瞒。
天边的鱼肚白一点点漫上了红霞,山际逐渐明亮,绚丽万千的朝霞托着一轮金乌从东方冉冉升起。
漫天云霞之下,清冷俊朗的道长敛起一身仙骨,本该不沾凡尘的如墨眉眼,定定望着眼前女子,说不尽的温柔深情。
“我知道,在你我相识之前的千百年里,一定有过很多跟我一样想法,一样心思的人,因为你是如此美好。”
“就算知道我注定与他们一样,只是你漫长生命中的过客,我也只想与你在一起。”
靥娘灿若星辰的眸子仿佛因为他的话泛起一丝波澜,歪着头迷惑道:“在一起?”
“是啊,你不是亲口说要吃了我?”丹景想了想,试着换成她能理解的话,“那就是在一起啊。”
他抬手将她额前几缕乱发别到耳后,兀自红了脸。
“靥娘,你之前吃过别人都无所谓,我也不需要破童子身。”
靥娘更迷惑了:“不需要?”
“……我不在乎那些过往,这辈子只想被你一个人吃。”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你在书房里跟傀儡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修长食指点上她唇,“靥娘,我不在意,一点也不。”
靥娘彻底懵了,小道士好像误会了什么,又好像没误会,但什么叫不需要破童子身?不破她怎么吃?
迷惑不解间,有股馥郁浓烈的异香钻入鼻腔,丹景抵住她嘴唇的手指方才被村民砍伤,此刻又有血流出来,本就很多天没喝血的靥娘抵不住这诱惑,先是伸出舌尖舔了下,接着便将他整根手指含进了嘴里。
清冽如青竹碎裂,甘醇似桃花新酿,时隔多年,小道长的血还是那般香醇可口,甘美绝伦。
“!!”丹景瞬间僵住,好半天才缓过神,红着脸控制自己不去在意指尖细腻柔滑的感觉。
“靥娘?”
靥娘心满意足,含着他的食指,绽开个明媚的笑:“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不破童子身也能吃到,还是小道长最聪明。
***
回去的时候不必刻意隐藏法力,脚程便快了许多,大毛驴满月四蹄如飞,黄昏前便到了齐州城外。
靥娘喝饱了血,脸蛋红扑扑的,心情也格外好,跟小道士一前一后骑在毛驴上。
“这次回去我便把玉渊仙君给的避水珠粘在腕上,再也不取下来了!”
“怪我,若不是扮演落魄夫妻,靥娘也不会摘下来。”
“不怪小道长,是我自己水性不好,主要是也没想到村民们会反应这么大。”
靥娘摆摆手,忽而又想到,“匡五呢?匡五逃出去没有?”
“放心,他已经离开,回重明署复命去了。”丹景道。
“那便好那便好……唉,这些村民也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说翻脸便翻脸。”
靥娘随口抱怨两句,静默片刻,再抬眸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迷茫与不确定。
“从今往后,玫城村没有雾障保护,不会再有连年丰收,每年的黄河泛滥,干旱或水灾,都有可能让他们一年劳作付诸东流……小道长,你说我们这样做,是对的吧?”
丹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明知会是这样的结局,靥娘还会去做吗?”
“会!我不会放任他们再拿少女献祭!”
“那不就好了?依赖妖力耕作收获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雾障有毒,人长期处在其中对身体也有损害,若我猜得没错,今年冬天玫城村的村民不会好过。”
“哼,他们害了十条人命,还砍伤你,该有此罚!”
靥娘摸摸小道士被自己包成棒槌的手,“小道长,你怨恨他们吗?”
丹景摇头,用棒槌手碰碰她脸:“我曾在重明署的藏书阁见过一本很古老的手札,不知来源,上面记录了一些日常随笔,很多就像是懵懂孩童与大人之间的对话,一问一答,煞是有趣。”
“其中有一段说到的,就跟今日我们所经之事颇为相似。”
他声音干净好听,似玉石轻叩,如冬雪初融,清冽中带了别样温柔。
“天有九重,谓之九霄,地有九重,谓之九幽,人居其中,谓之红尘,红尘浩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