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入靶心,枪口缓缓飘出几缕带着火药味儿的青烟。
“盯上这块蛋糕的人很多,想取而代之的人也很多。”
张景枭再次上膛,手指按在了扳机上,抬起胳膊把枪口对准了靶子。
“小二他心肠善,守不住这些,甚至可能会丢了命。”
姜婉想到了张景枭身边跟的那些保镖,她原来还觉得有些夸张。
但现在想想,张景枭就算睡觉都随身穿着防弹衣也丝毫不为过。
不光如此,就连政府也同样会忌惮张家。
三座军械制造厂,政府如果想找麻烦,随便都能找个由头给张景枭安上一堆罪名,枪毙十次都不为过。
“老爷子发家手段不光彩,这些年一直在洗白,他不想让小二涉足这些东西,遗嘱里留给小二的,都是绝对干净的产业。”
张景枭说着,又对着枪靶开了一枪。
这一枪的子弹打进了刚才那一枪打出的弹痕上。
“从小到大,老爷子对我们兄弟都是一碗水端平,但在遗嘱这件事上,他不能这么做。这些不干净的、危险的,小二不知道,也绝对不能碰。”
姜婉也能理解张老爷子的想法,家里只有两个儿子,不可能全都刀尖舔血。
他对大儿子是期望,对小儿子则是怜惜。
很难说到底更爱哪一个。
这是张家两兄弟的不同性格造就的不同命运。
张景枭继续说道:“前几年老爷子又娶了个女人,小二心里对老爷子有怨气,我不想让他觉得遗嘱这件事是老爷子偏心。”
姜婉问道:“所以你是故意让他觉得遗嘱是假的,让他觉得是你要和他争?”
“嗯。”
“万一轻鸿哥会怨你呢?”
“他不会。”张景枭说得极为笃定。
“可是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姜婉道,“你们是兄弟,张老先生却只让你来承受这些。”
任何人,得到的财富和地位与所担负的风险和责任都是对等的。
张家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一旦和军火和政府扯上,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和官方做生意,哪里是想做就做,不想做了就撂摊子收手的?
张景枭笑了起来,“没什么公不公平的,是什么人做什么事。”
这一刻,姜婉知道了张景枭和她其实是同一种人。
“所以小婉,你现在能相信我说的话了吗?”张景枭问道。
姜婉摇头,“还是不太能。”
张景枭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轻飘飘地说出了一个住址,让姜婉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你一直都知道红姐住在哪里?”
“小二那点手段还瞒不过我。”张景枭说道:“老爷子以前那些女人怀的孩子,我确实是容不下,但没他默许,我不好下手。”
“那红姐……”
“老爷子昏迷前说了不让我为难陈红,我把不准他到底要不要那个孩子,就一直没动手,前段时间他醒了,知道了是个女孩,意思是要留着。”
张景枭说完又问:“现在可以信了吗?”
姜婉点了点头,“那需要我做什么?”
“回头你陪陈红去趟医院就行。”
“好……我能问个问题吗?”姜婉道。
“嗯。”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张景枭反问道:“我不带你过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会相信吗?”
“不会。”姜婉马上又说道:“可是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吗?”
张景枭微笑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嘴不严的,都死了。”
姜婉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
……
从造枪厂出来以后,张景枭就把姜婉送回了她现在住的小区的大门口。
姜婉跟他道了别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车里的张景枭,然后才挎着包匆匆离去。
电梯上,姜婉揉了揉太阳穴,默默在心里消化着今天晚上的巨量信息。
同时,她又在考虑着张景枭说的受人所托到底是谁。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但是她现在没办法问他,也不懂为什么他要让张景枭教她怎么上膛。
到了她住的楼层以后,她下了电梯,来到了门口。
她把手伸到包里,想要把钥匙拿出来,却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意识到包里是什么东西以后,姜婉的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匆忙开了门又反手上了防盗锁。
她的包一直都在身上挎着,她不知道张景枭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把枪塞到了她的包里。
她现在只是害怕。
她双腿发软地倚在门上,给张景枭打了电话,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在了我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