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体温从手心传来,蓝苏微蹙的眉头才终于纾解:
“是真的。”
不是梦,不是幻觉。
“嗯,是真的。”悬心三日的霍烟知道这句话后面代表着什么。
“真的阿烟。”
“对,真的阿烟。”
“我们回来了?”
“是,我们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嗯,我当然会来找你。”
“你救了我。”
这下,霍烟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反而喉咙突然哽咽:
“不,苏苏,是你救了我。你救了我......”
在流放边疆的冗长道路上,一把刀劈断囚徒的镣铐。
蓝苏定定瞧着着她,盯着这几天不断在昏迷的梦境里出现的,终于不是幻影的真实的霍烟。
“难受。”她说。
“哪里难受?”
“氧气罩。”
“你还很虚弱,要戴着。”
“难受。”
“那,”霍烟犹豫了一下,在理智和感情用事之间立即选择后者,“我帮你摘了好不好?”
“嗯。”
“两分钟,我们透透气,然后再戴上。”
“嗯。”
霍烟倾身,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小心翼翼将氧气罩从头顶的位置摘了下来。两手并用拨好凌乱的头发,食指摸了摸鼻梁上的罩印。
没有氧气罩的隔阂,蓝苏整个头小了一圈,脸上的苍白更加直白,脸上瘦得一点肉也没有,柳叶形的眸子衬得圆溜溜的,嘴唇裂开一道一道竖条的痕迹。偏偏还怕霍烟担心,用力挤出一个笑,让霍烟看着心里更疼了。
“嘴都裂开了,要不要喝水?”她问。
“嗯。”蓝苏乖乖地眨了下眼睛,“你喂我。”
“好。”
霍烟把保温杯里的水倒掉,重新接了热水,再兑了纯净水,浅尝试了下温度,不冷不烫,刚好。
“吸管呢?”
抽屉里没有,可她明明记得霍眉欢买饮料送了一支。
“苏苏,你等一下,我去买个勺子。”
私立医院的配置很齐全,楼道尽头的贩卖机里,便卖着许多住院小物件。譬如餐具、一次性毛巾、卫生巾。
可蓝苏却没依她:
“渴。”
“很近,就在楼道里,我马上就——”
门开到一半,顿住,回头望向蓝苏,只见这人偏着头没看她,似是在赌气,气她不解风情。要不是耳根那一点绯红,暴露她一丝羞赧,霍烟真要那样错下去。
恍然回神:
“那,我喂你?”
这下,蓝苏唇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嗯。”
重新坐回床边,喝了半口温热的纯净水,朝病床上的人凑去,刚要碰到时,门口传来轻慢的斥责:
“刚醒就摘氧气罩,墓地选好了么?”
“咳咳咳......”
一个慌神,嘴里的水吸了一点到气管,呛得不行,硬着咽下后接连呛了十几秒,脖子胀红。
“阿烟。”蓝苏心疼,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只勉强拉了下她的衣角。
“咳咳!没事。”霍烟稍平复了一下,宽慰着摇摇头。
如果论霍烟在这个世界上怕谁,恐怕庄锦文得占一个席位。
当初她双腿残疾,是庄锦文带着国外最先进的技术回国给她治好的,脾气差,嘴毒,复建强度大到能让普通人崩溃,霍烟硬是坚持下来,才重新站起。
那之后,凡是跟医学沾边的事情,霍烟没说过半个不字。
氧气罩重新戴回去,庄锦文才没说什么,好看的脸上没有表情,掏出温度计在蓝苏左耳和右耳分别测了一□□温。
“还有点低烧,怎么样?除了伤口,还有哪里疼?”
蓝苏眼巴巴回答:“没有。”
“伤口呢?”
“不疼。”
庄锦文没什么耐心,没在伤口上再做什么文章,只说:
“你不跟我说实话,下次问诊我只能叫霍烟出去。”
怕霍烟担心所以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把人赶出去。
果然,蓝苏慌了一下,看看霍烟,又看看庄锦文,无奈道:
“疼。”
“除了枪伤呢?”庄锦文继续问。
“脚。”
“右脚踝么?”
“嗯。”
“这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刚骨折,还没有好全,这次有点复发。片子拍过了,骨头没事,就是有点肿,给你敷着药呢。”
“好。”
“肺有感觉么?”
“肺?”
“你肺部有点感染,呼吸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肺脏、气管疼痛,或者呼吸困难?想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