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
“为什么?”
“你这么说,我会当真的。”
霍烟喝醉之后的脑回路很是迟钝,把蓝苏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四五遍, 才知道她担心的真假是什么。
于是眼神越发认真:
“可这就是真的。我爱你, 阿烟爱苏苏。”
庞然蜜糖砸中心窝, 溢出浓稠甜腻的液体, 一汩接着一汩,绵延不绝。
蓝苏终于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似飘零的羽毛骤然飞上云朵, 随着春风一起去到远处。
缓缓在霍烟身旁坐下,床垫轻微一沉,扬起的唇角被理智压下, 笑意却涌出眼底:
“有多爱?”她问。
霍烟迟钝地瞧着她,混血的眼睛里满是流光:
“很爱。”
蓝苏又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我一直都不知道, 还笨蛋地以为,你不喜欢我。”
趁酒后吐真言,她要多问点东西出来。
霍烟却瞄见了她流血的唇,单手捧起她的脸庞,关切地问:
“流血了?谁弄的?你告诉我,我把他腿卸下来。”
蓝苏满头黑线:“......我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被眼前这只大金毛啃了。
然后追问:
“你还没告诉我,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说?”
霍烟有问必答,且遵从本心,毫无隐瞒:
“我怕。”
“怕什么?”
“怕你不喜欢我。然后疏远、避嫌,连基本的客套都不行了。”
蓝苏心中感慨。喜欢与生俱来一股谨慎,因为爱,所以小心翼翼,似乎每天的风向都会成为关系的评估指标,生恐一个处理不当,被对方厌恶,让原本还可以一起说说话,谈谈心的关系崩裂,一刀两断。
上半身前倾,轻柔地拥住霍烟,下巴搁在她肩上,自嘲说:
“我们两个,都是超级大笨蛋。”
霍烟贪婪地抱着她,用尽全力:“我是笨蛋,苏苏不是。”
蓝苏被她的言论逗笑:“呵......那我是什么?”
霍烟想了一下,嗓音骤低,多出几分严肃:
“你是我的公主。”
早前,蓝苏喝醉那夜,不肯回家,她曾经质问霍烟:“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霍烟宽容温和地抱着她,说:“因为,你是我的公主。”
这事蓝苏断片了,不记得。所以,当她第一次从霍烟口中听到这话时,心尖软软的,整个人融化在霍烟怀里,真真切切,感受到霍烟真的很爱她。
深爱。
“好了。”
轻拍两下这人的肩胛骨,示意松手,然后问:
“公主带你去洗漱行么?又是喝酒又是掉眼泪的,脏兮兮的。”
拉着这人的手起身,这人却呆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干嘛?”蓝苏回头问。
结果这人煞有介事地拧起眉毛,问:
“嘴巴怎么受伤了?谁弄的?我把他腿卸下来!”
蓝苏:“......”
那面隔阂二人的透明玻璃装了电网,每每她想要尝试触碰,却怕那强烈霸道的电流,稍微靠近便会撤手。
等好不容易再鼓起百分之九十九的勇气,却在临门一脚,被那百分之一的胆怯吓退。
长此以往,互相折磨。
可当某人不顾一切冲向电网时,却发现,压根没有电流,更加没有玻璃。那处透明的通道,对方早已为她打开大门,敞开拥抱,回应她同样强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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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气温稍稍有些回暖,从负变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入兰滨市,斜斜地倾泻一道金黄,被山头的枝叶茂密的水杉过滤成一束一束细小的光线,丝丝缕缕地蔓向兰滨河,飞跃粼粼河面,亲吻河边那栋别墅二层,朝东的那面落地窗。
防弹玻璃窗的视线被窗帘阻挡,从外望去,只见一片深色的幕布,似踏入了舞台剧的后台,掀开幕布之后,方才看到舞台上演的甜蜜爱情歌剧。
主卧大床上,霍烟是口干渴醒的。
宿醉的不适让她口干舌燥,脑仁疼地像有根筋在抽搐。可当她坐起,彻底苏醒,脑中却狠狠轰了一声。
左看,右看,不见蓝苏。
昨天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浩浩荡荡带人来逼她们离婚,蓝苏痛快签了字,她也签了。但蓝苏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折身就去收拾行李。她却跟世界末日似的,喝了一夜的酒。
“蓝苏!”
已经走了吗?
她从床上跳起,匆匆穿好拖鞋下楼,期间被地毯绊了一下,踉跄后火速站稳,迅速朝楼梯冲去,打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