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滨市南方的别墅区位于河水入海的交界处,往东能看河,往南能看海。
风水宝地,视野辽阔。
而那天,却让住在80号别墅的人,如何也辽阔不起来。
霍眉欢的新书反响不错,出版社帮她办了个签售会,这两日出差,家里除了佣人,只有蓝苏跟霍烟。
在房间里收拾了一整晚的行李,发现东西并不多,一个箱子便能装下。
或许,不用等两天,明天一早她就能走。
只是要找个稍微宽阔些的房子,好安置苏沁。
小兰眼泪汪汪地塞给她一封信,里面记录了跟营养师一起制定的食谱,让蓝苏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艾厘也留了房子的钥匙,还有一个霍烟关系网的联系方式,以后若有用得上的,她们一定跟现在一样随叫随到。
所有人都不舍,除了霍烟。
蓝苏把行李箱立着推到门边,靠着厚实的门板,脊骨抵得生疼。
其实,离婚也挺好的。
起码,她不用每天担惊受怕,担心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喜欢被侦破,担心自己做错什么事情影响霍烟帮父亲翻案,担心自己的艺人身份给霍烟造成不好的负面影响,耽误她的生意。
霍烟从第一天见面就告诉她,婚姻是一笔交易。
能赚钱,这买卖才能往下做。
如今她们继续在一起,霍烟顾着她苏家人的身份,许多事情做起来束手束脚。一直赤字,任谁都知道不能往下做。
而且,苏家遗孤,这个身份轻飘飘,空落落,对霍烟的公司没有半点帮助。
叩叩!
她轻轻敲开霍烟的房门,想着,毕竟住在一起一年多,要走了,也得自己亲手画上这个句号。
门板推开的时候,蓝苏就后悔了。不是后悔敲门,而是后悔,下午的时候干嘛冲动,一下子就签了离婚协议。
霍烟喝醉了。
窝在单人沙发里,黑衬衫、黑长裤,一条腿盘在坐垫下,一条腿伸直踩地,脚上没穿鞋,光溜溜踩在地毯上,整个人斜斜地靠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歪歪倒倒,栗色的长发披散,遮去一半容颜。
心头的肉被搅拌机翻绞着,蓝苏手指一颤。
“阿烟。”
她轻声唤。
她爱霍烟,爱昔日在成堆的媒体话筒前挥斥方遒的她,爱如今因为力不从心醉酒落魄的她。爱在黑夜里开车前来给她巨大怀抱的她,爱奋不顾身从火海抢画,自己疼得半死,却献宝一般把画捧上来的她。
偏偏,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阿烟不爱她。
阿烟对她,只是普通的礼貌,再加上商业合作伙伴的维护。
没有爱情。
前几日听的那首《暗恋是一个人的事》蓦然回响在耳边。往昔她与霍烟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也浮现眼前——
[你大概是个盲人,看不到我嬉笑里的诚恳。
都怪我孤陋寡闻,错把你的礼貌当做认真。]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炉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想我是个哑巴,说不出万分之一句谎话。
不怪你隔着时差,只把我当做你的路人甲。]
——“蓝苏,除了生日快乐,你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说?”
——“没有。”
[像若无其事,又像孤注一掷。
要怎么启齿,这深藏的心事。]
“——别人出事我都不会不管,何况你是我......是我名义上的太太。”
她迈脚上去,单膝跪地,将一旁的拖鞋帮霍烟穿上。
霍烟的脚踝很细,没用力时,踝骨虽不似那晚出事那样分裂成两瓣,却也小小的,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态。
“阿烟。”
蓝苏把她手里的酒瓶偷偷拿掉,放圆形茶几上,然后抬手,轻柔地帮她拨开脸上的头发,拢到耳后。
“庄医生说了,你的体质不好,不能喝酒。”
听到声音,霍烟迟钝地把眼帘掀开一条缝隙,目光迷蒙,花了整整5秒的时间才把人看清。
“苏苏。”她轻唤,深情却胆怯。
蓝苏抿了一下唇:“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用营业,你就跟平常一样,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说着,她意识到霍烟的眼神太过缱绻,再对视下去,她必定心神大乱,于是别开目光,转而说:
“你说你,干嘛喝这么多呢?虽然被老爷子逼着离婚,让你觉得很束缚,很不喜欢。但,从长远来看,离婚,对你的事业应该挺有帮助的。人生那么长,以后,你肯定还会结婚。如果,你之后遇到喜欢的人,或者不喜欢,但是可以帮你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的人,你能幸福,我也会为你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