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蓝苏耳中嗡鸣,无数个想法从脑海里涌出,又像泡沫那样飞快破灭。
是什么人这么恨苏家,连已经意识不清的苏沁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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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晚上七点的兰滨市已经夜幕降临,门诊部漆黑一片,住院部却灯火通明。
更衣室的门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闪身而进,走进最里侧的01号衣柜,换上里面事先准备好的蓝色护士服。长发裹进护士帽,蓝色医用口罩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淡泊的柳叶形的眼眸。
那是蓝苏。她今晚乔装护士,一定要把那个偷偷给苏沁换药的人抓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刚固定好护士帽,集体衣柜的另一侧就传来声响,紧接着,是闲散的脚步声。似乎换完衣服准备上岗。
有人?
蓝苏立即看过去,努力用演技让自己显得轻松如常。
那人身形颀长,刚好站在最亮的那盏灯下,侧面的影子投到衣柜,折射的线条曲折却挺立。栗色头发盘在护士帽里,露出修长的脖颈。护士服穿在身上,不似普通医务工作者穿得那么朴素洁净,反像时装周压轴出场的高定披风。
这不是别人,正是霍烟。
乔装成护士,脱离轮椅,直挺挺站着的霍烟。
“你!”蓝苏小声骂她,“你疯了!”
霍烟却不甚在意:“戴着口罩,穿着护士服,谁认得出来?”
“那也不能这样,这是在外面。”蓝苏着急起来,眉毛拧成麻绳。
“外面怎么了?”
“要是被人发现你的腿没事,就糟了!”
“发现不了。”
霍烟的态度坚决且平稳,在狭小的更衣室里,人声清晰且有回音,百转千回,刺进蓝苏的耳膜,整个人蓦然沉了下来,定定看着霍烟,看着这双从口罩上方露出的深邃多情的眼眸。
“其实,你不用这样。”
霍烟一怔:“不用哪样?”
蓝苏睫羽轻颤:“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而且,这次害姐姐的,多半是蓝家的人,你没必要卷进来。”
可能蓝家还是贼心不死,想逼她出手,去偷霍家的《黑山》。
又可能,是为了《黑山》之外的东西。
蓝苏的猜想很多,但偏偏,一句“你没必要卷进来”,就像藏在棉花团里的牛芒刺,不轻不重地扎了霍烟一下。
“蓝苏,我想我要提醒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往前一步,眼神倾泻强烈的占有欲。
蓝苏颤了一下,脚跟发软,后退两步,背后却突然撞上衣柜,被霍烟单手锁在狭小的空间里。
呼吸滞涩。
“法定配偶。”
她老实回答。
“法定配偶。”
霍烟重复一遍她的答案,语速却慢许多,声音透过口罩传出。
“我们的利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苏沁如果出事,你会难受,我也会。”
近距离之下,浅色的眼瞳具有邀人坠入爱河的魔力。蓝苏沉沦其中,潜意识问:
“我难受是因为她是我姐姐,你难受是因为什么?”
霍烟愣怔,心说,笨蛋,当然是因为看你难受,所以我会心疼啊。
可这话她不能说,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了一片阴影,转而说:
“她是我安排到这家医院的,全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没办法交代。”
蓝苏心口一松:“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蓝苏抿唇,陷入片刻沉默,好在只有片刻,再开口时,只有三个字:
“没什么。”
众所周知,当一个女人跟你说“没什么”的时候,心里藏的事早已写满一本书。
可霍烟没问。
她怕问下去,自己反而控制不住情绪,打破二人之间那面玻璃,扎满手的血。
蓝苏那边,围堵在胸口的石头轰然落地,紧绷的弦也终于松开。
原来,霍烟对她跟以前一样,像一个并肩作战的联盟战友,没有另外的情感。
没有喜欢。
可是,心情又在一瞬间落寞下来,像一只脱手的氢气球,飘啊飘,飘啊飘,却寻不到落脚之处。
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像什么呢?
就像一个五岁的孩子,吃了一颗酒心巧克力。想尽情品尝巧克力的甜腻,又怕咬得太过,吃到中心包裹的酒液,激烈的酒味冲破糖衣的那一刻,驱散所有甜味,丧失想要吃糖的可怜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