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所以娶我, 也只是看中了我这张脸庞。”
李澹失语般怔怔地看着她,俊美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煞白。
“不是的, 令令……”他的眼瞳里泛起红来,好像凝着一层血色。
“所以重生后我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也要远离你。”她继续说道。
“我没什么大志,也无意做什么翻云覆雨之人,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和那些真正爱我的人一道吃茶赏月便是我的全部心愿了。”
崔琤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后仰去,“可我真的不明白,李澹——”
“为什么这一世你还不肯放过我?”她的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崔瑾明明没有嫁给太子,我也没有再纠缠你,一切都尚未开始。”
李澹微微俯下身,像是想要为她擦拭眼泪。
崔琤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游走,眸光也不断地闪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明明前世被你害成那样了,还是这般天真轻信,又被你轻易地骗了过去。”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泪水不受控地落下,“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还要那样骗我?”
“不是,令令……”李澹张了张口,他浅色的眼瞳深处蕴着浓郁的黑。
他的嗓音压抑,周身都带着深重的冷意,仿佛是从地府中踏出。
崔琤分不清那是执念还是恶欲,但下一刻李澹吻住了她。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真奇怪,他身上明明那么冰冷,连唇都带着寒意。
那温热的物什是什么?她终于是茫然了。
她听见李澹滞声说道:“令令,因为我爱你呀。”
这话太过讽刺,甚至让她有些想笑,那日在东宫太子也是这般说的。
崔琤再也无法忍受地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她跨坐在他的身上,细瘦的手腕颤抖着掐住了他的脖颈。
李澹的脸庞更加煞白,但却没有丝毫挣动,仿佛即便被她杀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爱我?”她恍惚地说道,“你的爱就是把我囚禁在深宫中十年吗?你的爱就是斩断我与旁人的一切关系吗?你的爱就是要将我一步步逼死吗?”
“你爱的当真是我吗?”她的手指渐渐收紧,“如果是我,那满室的画像为什么都是崔瑾?被我撞破以后,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知你勤政爱民,知你生性冷淡。”崔琤垂下头,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你若是真的爱我,会舍得我伤心、会舍得我整日郁郁寡欢吗?”
“你是哑巴吗?”她轻笑一声,“还是疯子?”
崔琤有些无力地说道:“非要看我再一次死在你面前,你才能满意吗?”
“可是凭什么?”她的指骨苍白得近乎透明,指甲已经陷进了他的脖颈里。
“这一世我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要把我拉回地府里?”
崔琤感知到指尖变得温热起来,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她莫名想起上次她也是这般压着他。
李澹渐渐地动了,他的手臂微微抬起握住了腰间的短匕。
当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时,他却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他的薄唇轻启,冰凉的指尖抚上她的手背,这一次她终于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说:令令,用刀。
他在教她怎么杀死他,用刀就不会累,也不会弄脏手。
崔琤突然感到一阵深重的无力,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失力地被他揽在了怀中。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殿外是灿烂的日光,而帐内却是一片昏黑。
李澹用绸缎按住脖颈的流血伤处,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崔琤在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细瘦的脊背不断地颤抖着,好像要将所有的烦闷和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我很抱歉,令令。”他的嗓音已经嘶哑到难以辨认,连短短几个词句都说得困难。
尽管知道崔琤可能听不进去,他还是执念地解释着。
“是我的错,所有罪责全都在我。”他颤声说道,“是我太偏执太病态,不懂你的心情,不理解你的难处,还强将你拘在身边。”
他继续说道:“令令一点也不蠢,是我太愚笨,还自负妄为。”
脖颈处的血依然没有止住,他一开口那伤处便变本加厉地往外淌血。
雪青色的长衣被血迹染得斑驳,连袖口的银龙都被尽数染红。
但李澹却并不在意,他只是揽着她继续说着旧事:“我十二岁那年,意外重伤落水,你曾经救过我,即便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