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睛,轻轻摸了摸乌娘。
方才那几道连发的弩箭让她心中的慌乱到了极点,她可以确信暗箭是冲着她来的。
但脑中的思绪太乱,令崔琤无暇思索更多。
前世发觉李澹和嫡姐间的脏事时,她都没有这样无措过。
她只是冥冥地感觉到围绕国柄的争端开始了。
暮色渐深,山风也逐渐变得疾猛起来。
她不知道那刺客会什么过来杀死她,如果来找寻她的人在天黑前还没能赶到,猎场的深夜也能将她吞噬。
崔琤将乌娘抱得更紧一些,她光裸的双足还浸在水中。
踝骨的伤处已经不再尖锐地疼痛,但却连让站起来的可能都没有。
“对不起,可能暂时没法带你回家了。”崔琤轻柔地为小猫顺毛。
她支起一条腿,将头靠在自己的膝上。
山风吹散了她的发髻,一根银簪扑通一声掉进了溪水里。
崔琤心想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她的心也随着落日一起沉进黑暗里。
正当她要陷入绝望时,撕裂的马鸣声撞开了黑夜。
她猛然回过头,便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
李澹高高地举着火把,浅色的眼瞳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他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她,那神情极是可怖。
他的面庞苍白失血,即便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也没有半分色彩,就好像是从地府中走出。
第17章 第十七章
冷风吹起李澹深色的披风和束起的长发,他脸色苍白得好像覆了一层霜,只有唇瓣红得好似滴血。
夜色中的他就像是话本里描绘的恶鬼般俊美妖异,李澹轻启朱唇,无声息地唤道:“令令。”
他的出现本应像救世主一样,但崔琤却只觉得深深的恐惧。
他不像人,更像是鬼。
那幽深的眼神全然不像是个青年,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的李澹。
她本能地想要逃开,然而下一瞬他便从马上下来了。
“我来迟了。”李澹低声说道。
崔琤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解下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李澹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身体凌空的一刹那,崔琤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小猫。
凛冽的冷香瞬时侵入她的鼻腔和肺腑中,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香气之中。
崔琤的喘息有些急促,她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深水里。
强烈的下坠感让她变得恍惚起来,虚软的左臂下意识地攀附上李澹的脖颈。
他旋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那有力的臂弯稳稳地将她拥住,让崔琤终于有了实感。
“要下雨了,令令。”李澹低声呢喃道。
隔着一层披风,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意。
猎猎的山风将李澹高高束起的长发吹得凌乱,暗夜中那双浅色的眼瞳闪烁着吊诡的光芒。
他的执念太深太重,仿佛将心魂都牵挂于她的身上。
崔琤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李澹的情绪,她下意识地错开了他的视线。
他哑声说道:“别怕,令令。”
李澹话音刚落,轰隆的雷声便响彻云霄,数道闪电将幽黑的夜空照成深紫色。
他抱着她边快步前行,边安抚地掩住了她的耳朵。
在他们踏入那处隐秘山洞的瞬间,暴雨倾泻而下。
雨幕将天地笼罩于水雾中,苍青色的群山被雷光照亮,发出迅猛的吼叫声。
前世崔琤困守深宫十年,未曾到过山野,也未曾见过天地,没想到的是今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竟是在如此场合。
但熟悉的寒意已然再度袭来,她蜷起的手指松开,险些连怀中的小猫都要抱不住。
头颅里似是被埋了一根长针,让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李澹点亮火折子,将披风铺在地上,然后脱下外衣将她抱在怀里。
“先别睡过去,令令。”他拍了拍崔琤的脸庞轻声说道。
她的脸颊泛着潮红,眉头痛苦地颦蹙了起来。
“可是我好疼啊……”崔琤小声地说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一根软刺狠狠地扎进李澹的心里。
她从不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委屈和软弱,可她明明也只是一个孱弱的姑娘。
那双柔软的小手拉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试图从他的身上汲取热意。
他没再阻止她睡过去,没过多久崔琤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李澹小心地解开她的领口,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听到下属说崔琤出事时,他刚刚赶回上林苑。
李澹没休歇片刻便直接闯进了密林中,纵观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这般疯狂过。
直到将她抱在怀里,他才放下心。
李澹甚至没去想如果她出事,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