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和阿布脏兮兮的样子,他站在阳光下,咧着嘴冲她笑。
那一瞬间,劫后余生突然泛起的情感波涛汹涌。
说不清,道不明,只想抱住他。
何禾用向前一步抱住阿布,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身上好臭,是泥土烂污的味道,她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刚刚一起从那里爬出来。
小梦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
“吓着了吓着了!”他说着就留下阿布何禾去找躲在公路下的妞妞。
阿布没说话,他低头看看何禾。
他正被何禾紧紧抱住不肯撒手,他只好拍拍何禾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了,它们走了。”
何禾的额头用力顶在阿布的脖子一侧,她哭得一抽一抽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阿布轻轻推开何禾,看着她依然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哭得像没糖吃的小孩。
原来女孩子会哭得这么凶,他第一次见。
要怎么才能不哭呢……
阿布挠了挠眉尾:“你要把象哭回来了。”
他一说,何禾就不哭了,她抿嘴看着他直抽抽。
她的眼泪依然横流,混杂着泥巴与蹭的灰。
阿布歪着脑袋,他想给低着头的何禾擦擦眼泪,可手上脏兮兮的,何禾爱干净,所以他又急忙收回去。
“妞,妞呢?”何禾用手背擦去眼泪抽搭搭地转头找。
“它先回去了。”阿布说:“象群会讨厌别的象。”
“哦——哦。”
“走吧?”
“嗯——嗯。”
何禾一路抽抽到回到了救助中心,大概小梦回去说了这件事,路远山和云姐正好跑出来找他们。
阿布的手臂与手掌蹭破了皮,何禾跟在阿布身后,他们在水池边洗干净脸上与手臂的脏污,然后阿布被何禾拽着去医务室找点药擦擦。
“不用擦药。”
阿布抬起手肘,手肘一串划痕,大概是摔进排水道时擦伤的。
何禾不说话,她刚刚好不容易才不抽抽了,她睁着哭红的眼睛用棉棒蘸了碘伏仔细地擦着那几道红色的血痕。
“你会大象叫。”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学的阿猛哥。”阿布说:“就是前几天你见过的那头。他是象王,说话管用。母象以为阿猛哥来了,带着小象就得躲公象。”
“为什么?”
阿布犹豫一下:“发情期的公象会弄死小象。”
“怎么雄性都这么烦人呢。”何禾嘟囔,她抬眼看着阿布乌溜溜的眼睛,立马摇摇头:“我不是说你,你不——你不烦人。”
“哦。”阿布吹着手肘的药水:“可能我们吓到小象了,母象紧张。不知道这是哪家,没看清。”
“嗯。”
何禾拿了新的棉棒擦着阿布的手掌下方,她吸吸鼻子,挽了一下头发。
阿布手掌下的伤口蹭的皮像一片塑料袋翻在皮肤上,何禾找了一把手术剪刀,她用酒精擦了十几遍后给阿布小心翼翼地剪掉。
黄色的碘伏轻轻点在血肉上,何禾放下药水。
“疼吗?”
阿布摇头:“不疼。”
他揉了一下鼻尖,抬起手掌看。
医务室内的时钟咔哒咔哒,阿布看了看时钟后站起来。
“下班了。”
在回家皮卡车拐上国道时何禾看到了等野象的观测员,她看着他们站在小雨中,身上随便披了破破烂烂的雨衣。
亓行舟路过一个人时还按了一下喇叭。
真辛苦啊。天天守着野象。
何禾转头看了一眼亓行舟车后王工带着阿布的车。
她惊魂未定,一路安安静静。
小雨在景洪时仍然淅淅沥沥,何禾自己都忘记了晚上要和阿布的约定。
“去吃火锅?”亓行舟问。
“行啊。”路远山点头,她拍拍亓行舟:“上次咱去吃的那个小黄牛火锅好吃,去那家吧。”
“好嘞。”
亓行舟打了转向灯,雨刷器有一下没一下刮过挡风玻璃,后座上的何禾用手指点着玻璃外一滴雨滴,指尖和它一起划向一旁。
车在另外一个红绿灯时手机突然响了微信电话。
何禾心不在焉地拿过手机。
是阿布。
她坐正了看了一眼前面聊天的路远山和亓行舟才接了电话。
阿布正跑在雨里,他用手掌挡在眼前。
“你为什么不打伞呢?”何禾问。
“一会就停了。”
视频中阿布的手机稍微放下了一些,他抬头看着前面,何禾就盯着镜头中阿布那颗‘亚当的苹果’。
路远山转头:“谁啊?”
“阿布。”
“叫阿布一起来吃火锅!”亓行舟说:“妹儿啊,搁咱那救命恩人你得认他个干爹。”
“你说啥呢!”路远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