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檐挡住了何禾的眼睛,迎面而来的风和熟悉的路又催化了她的愤怒和委屈。
她边走边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她都到了宠物医院,抱着璐璐提着航空箱坐在马路边给余景打电话时她还在哭。
“我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何禾任由璐璐伸着爪子勾她落在肩膀上的头发,她拽着璐璐的背带牵引绳,只能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他肯定还是想找一个傣族的。他都不乐意学汉字。”
她就怕这个。
“有道理。”余景在电话这头点点头。
亓千帆叼着烟,他扔掉手里的拼了一半的乐高法拉利脑袋后仰靠在沙发上问:“什么啊?”
余景比了个噤声手势。
“嗯嗯,你回来吧。对。对。没一个好东西!对啊!对啊!!!就是啊!长了嘴干嘛的?对。对。你回来吧,哎哟,可想你了!”
余景的眼线笔敲着桌边邦邦响还有她对着电话一连串的附和,亓千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他踩着沙发带着手里的烟雾‘翻山越岭’从客厅而来。
亓千帆把耳朵贴在余景手机后:“我听听。”
余景立马把手机扔桌子上。
“说完了。”她继续对着镜子画着眼线。
“?”
“玩你的乐高去!免得你又跟赵光野告密。”余景打量了一眼亓千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离我远点,你浑身烟味。”
挂了电话后何禾抱着璐璐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她对着余景发泄了一通,情绪也重新稳定。
璐璐也乖,她就在这里抬头看了很久的天空。
天空不会因为她的心情差而乌云密布,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紫薇花依旧开得繁盛。
手机停在订机票的界面就锁了屏被装在口袋里,何禾又低头挠着璐璐的下巴,她把璐璐塞进衣服里。
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她没那么难过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她这是干什么呢。
她是亚洲象种源繁育与救助中心2020年的志愿者,她又不是因为某个人才来做志愿者。
她得——把活儿干完了才能走。
“把活儿干完了才能走,对吧。”何禾低头问璐璐。
璐璐喵喵叫。
“对啊。”何禾叹了一口气,“得干完才能走。”
她还说她在拯救象群拯救世界,拯救世界计划怎么能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大不了,再也不理他了。
‘他’这个字,因为背后有一个特指的人就会时时刻刻想起他的样子。
何禾又开始用袖子抹泪。
来时溜达着来,浑身有劲儿。回时提着航空箱,还抱着小猫。
4.5公里一下子变得无比遥远。
何禾望着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马路。
她又看看身后的宠物店。
刚把璐璐接出来,再立马送回也太——不好意思了。
亓行舟开车来接了何禾,何禾肿着眼睛看着窗外。
“今天市政的车走了。”亓行舟说:“你在酒店等着,他们明天换班的时候你再跟着走。”
“不走了。”何禾说。
车窗开着,风大,亓行舟没听清。
“不走了,我说。”何禾又重复一遍,“等干到20号我再走,那个志愿者的章——盖完了你们再多写几条表扬给我。”
亓行舟乐了:“行啊,这么奔波日夜颠倒的,那个章,到时候我买个新的印泥让王工给你盖。”
一提到王工,何禾又不说话了。
她的眼睛没有冰敷就直接这么睡了,下午路远山以为何禾不去了,还是她自己定的闹钟爬起来的。
何禾抱着璐璐,她从上车前就再也不看阿布。后座依旧是她和阿布分坐两端。
进了普洱后的村子一个接着一个,出了市区就是村子还有小镇。象群被手电筒晃着赶出镇子后就来了离山近的村子,它们白天在村外找了地方睡的。
车停在一个村子外农田中央的土路上,何禾蹲在亓行舟车的车轮边,璐璐趴在她的肩头。
那股吹过面前玉米地与泥土带着尘世万物气息的凉风,还有远处为了明日的婚礼在今日已经张灯结彩的人家。
在夕阳落幕的夜空下,何禾的眼睛肿得难受。
作物明日会比今日更成熟,那户人家明日会比今日更热闹。
过了今天——过了今天——
时间走着,她会比今天越来越冷静。
再也不要哭了。
她会在未来觉得这件事根本无足轻重。
就像她曾经为了赵团团哭了一整夜,却在现在觉得他怎样做她都无所谓。
璐璐喵呜一声跳下正发呆的何禾的肩头,它带着身上的红色牵引绳去了别处,何禾一转头,璐璐正顺着阿布的裤腿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