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看不懂。
直到翟忍冬想往卧室走,步子一动,却是向前,腿重重磕在了茶几上。
江闻忽然知道什么是平静得发疯。
翟忍冬也开始算计纪砚清了,拿自己后半辈子赌纪砚清短暂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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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时间,江闻一路看着,看得心都好像木了,任由翟忍冬一步一步往深渊里踏。她始终表现得平静,以至于江闻忘了,纪砚清出现在她14岁,占据了她生命里大半的时候,哪儿那么容易割舍。
现在看到她连骨头都直不起来的模样,江闻恍然大悟:“我不该那么早告诉你。”
不让她有所准备,她就不会这样泥足深陷。
就多了这一个月多而已,她的脚就好像拔不出来了。
可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
“翟老板,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该谢谢你。”
江闻一愣,猝然抬头。
翟忍冬说:“不是你说,我到现在也学不会好好和她说话。她这段时间很开心,我看得出来。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最终有她,那是我的命,没有,也是我的命。”
江闻:“没有你怎么办?!你母亲,她,同样的事你再经历……”
翟忍冬打断:“我有她的照片。你帮我们拍了上百个G的照片、视频,我一天看一张,这辈子都看不完。我脑子里还有和她在一起的记忆,只要能一直记着她的脸,我就能一直回忆。”
“你不用担心我怎么办,更不用往坏了想。我说了,没问过她的意见,我不敢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翟忍冬脊背佝偻得明显,语气冷静得可怕。
“我去给她弄点吃的。”
说完,翟忍冬就下楼了。
江闻听着楼梯上迟缓发虚的脚步,很久才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心跳迅速猛烈,四肢发麻,讷讷地说:“可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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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清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翟忍冬不在阁楼。
纪砚清躺在床上看着透光的天窗,迟钝地回忆着昨天的事。
那位老板……
她打定主意要和她磕到底了。
她敢自私地拉她一起吗?
她又敢不拉着?
她是女朋友,扔下她,不合适,带着她,舍不得。
纪砚清纠缠不清,心口闷痛,侧过身紧紧蜷缩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纪砚清扶着楼梯下来的时候,陈格正站在门口和江闻说话,“刚那个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江闻看着骆绪的车子驶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哪儿?”
骆绪是翟忍冬昨晚打电话叫过来的,话很简单,“她不能再坐飞机,你来接她。”
那个电话一挂断,江闻就问:“为什么不是你送?”
翟忍冬静了一秒,把手机装进口袋,说:“二次骨裂,开不了长途车。”
江闻愕然:“不是已经快拆石膏了?怎么会二次骨裂??”
翟忍冬没吭声就走了。
这个问题江闻从昨晚想到今天,越想越莫名地慌张。
蓦地,陈格说:“我想起来!”
江闻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向陈格:“想起来什么?”
陈格:“刚那个人!七年多前,我见过她!”
江闻没觉得奇怪。
七年多前,骆绪的主要工作是舞团运营,经常和纪砚清一起露面,陈格见过她不奇怪。
陈格说:“那年,纪老师取消过三场演出,我和我女朋友排队领补偿纪念品的时候见过她。当时翟老板也在。”
江闻诧异:“翟老板在剧院??”
陈格:“嗯,翟老板在剧院门前的路边站着,刚那个在车里坐着,看了翟老板很久。”
看?
也就是说,骆绪七年多前就见过,或者说知道翟忍冬?
七年多后,纪砚清好巧不巧来了翟忍冬在的地方,爱上了她。
这么偏僻的地方。
需要多大的缘分,纪砚清才能刚刚好就来了这里??刚刚好,这里就有一个必定会爱上她,然后有本事,有资本让她爱上的人???
江闻脑子里有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迅速拿出手机给骆绪打电话。
只响一声就被接通:“江律师。”
江闻开门见山:“你事先知道翟忍冬在这儿?”
骆绪那头短暂安静,说:“是。”
“事先断定纪砚清会来这儿??”
“是。”
“事先算好她们会在一起?!”
“是。”
江闻胸口起伏,手发抖,再开口,怒不可遏地低吼:“停车!我要见你!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