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翟忍冬把手机装进口袋,从背包里找出一只口罩,戴着出了门。
从宾馆到酒店要走将近二十分钟。
翟忍冬在酒店对面的路上站定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街上空无一人。她抬起头,不声不响地从二楼看到顶层。
没有一盏灯还亮着。
意料之中的事。
即使亮着,她也没理由走上去敲门。
翟忍冬后退一步靠着灯杆,心里没有太大起伏。
再过一周,她就能在剧院见到纪砚清。
不知道那时候她有没有和女朋友和好。
希望和好了。
没吵最好。
吵了最好也是那个人先向她低头。
和好了,她们是会先接吻,还是直接发生关系。
……
翟忍冬装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收回视线看着地面。
有蛐蛐一步一步从灯下跳过。
跳进草丛里的时候,翟忍冬直起身体往回走。
走到十字路口,一声惊呼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着火了!”
那个瞬间翟忍冬心脏忽地一沉,想都没想就跑上了还是红灯的斑马线。
经过的出租车司机应该骂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她记不清楚了,一口气从酒店1楼爬楼梯到23楼的过程中,不知道撞了多少往下逃的房客。
她用力甩开挡在前面只知道喊“来人”和“怎么办”的工作人员,踹开那扇烧着大火的门,看到了昏迷在墙根的纪砚清。
翟忍冬大步过去扑灭纪砚清裤腿上的火,把她抱到走廊没有浓烟的地方,解开胸衣、腰带,叫她的名字,“纪砚清?纪砚清。”
纪砚清没有回应。翟忍冬伸手没在她颈动脉摸到搏动的迹象。
翟忍冬立刻跪在地上,双手叠在纪砚清胸上按压,又俯身给她渡气,不断交换重复。
那几分钟里,翟忍冬冷静到脑子放空,她能做出所有的反应都是本能。
终于看到纪砚清的胸口开始自主起伏那秒,她一晃神,跨过陌生人的界限,手抖着把纪砚清扶起来抱在了怀里。
翟忍冬在火的燃烧声中张开口,喉咙像是被烟熏了,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没事了,没事了……”
话落,前方不远处骤然炸起一道巨大的轰鸣,酒店堆放在工作间的易燃物爆炸了,翟忍冬只来得及护住纪砚清,正脸被巨大的热浪和窜出来的火冲到,眼睛立刻就失去了光感。
强烈的痛感、灼烧感和化学制剂燃烧时的刺激让翟忍冬难以忍受地闷哼出一声。她顾不上,甫一缓过来就抱起纪砚清,摸索着找到楼梯,下楼,把她放在没有摄像头,但很快就会有人的经过的一楼拐角,试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混在大堂吵嚷的人声里,悄然离开。
从酒店门口走到路边,正常人只需要十几秒,翟忍冬走了将近五分钟。她又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听到有人经过的时候,拿着手机转向对方说:“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拨个电话?”
对方警惕性高:“你自己不能拨吗?”
翟忍冬说:“我看不见。”
对方一愣,接住手机说:“拨给谁?”
翟忍冬:“任数。”
对方很快从通讯录里找到任数的电话拨出去,把手机还给翟忍冬。
翟忍冬:“谢谢。”
对方:“不用谢。”
对方欲言又止片刻,听到电话接通才提步离开。
翟忍冬说:“小数,梁老师在不在家?”
任数:“在啊,姐姐你这么晚找我妈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翟忍冬:“我看不见了,想麻烦梁老师带我去趟医院。”
任数失声惊叫:“怎么会看不见?!妈!妈!梁轶!”
任数心急如焚地去叫人。
不到二十分钟,翟忍冬被梁轶送来医院,医生的结论明确也简单:“外伤能好,视力也能恢复,但以后会很敏感,强光、风、烟尘刺激,可能只是看个太阳,角膜就会受到刺激,出现流泪、疼痛等症状。”
翟忍冬只沉默很短一点时间,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在医院住院一周。
这一周,火灾的事上了新闻。
酒店被暂时查封。
放火的人也抓到了,是个年轻男人,因为太喜欢纪砚清,想先烧死她,再去给她陪葬。
翟忍冬同病房的人是纪砚清粉丝,看到新闻后大骂着说:“神经病啊!要不是酒店工作人在危急关头舍身护住纪老师,她指不定伤成什么样!”
翟忍冬微顿,问:“酒店的人救了她?”
病友:“对啊,官方这么说的。”
翟忍冬应了声,没再说话。把纪砚清放在一楼拐角那秒,她就已经做好了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打算,她不是纪砚清什么人,眼睛也瞎了,在她那儿留下名字没有任何意义。